于舒看这情形,也是一时无语。她心知经这么一搅和,今日估计没什么进展了,正准备只买一本民间志怪故事书离开。
此时,懒洋洋倚在门口一直没说话的杜如昭打了个哈欠,好似才醒过来一般,语气不快地说了句:“有什么好吵的,早知道过来还要听你们吵架,我便在赌坊里多玩两局再来。”
于舒才注意到另外一人,随意瞥过去一眼,而后目光一顿。
她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打量此人,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为什么这人瞧着竟然也有几分眼熟?
杜慧茹看着小叔和妹妹吵架正焦急无奈的,闻言更是气急交加:“三弟,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爹娘每次给你银子都这样挥霍了!”
杜如昭不以为意,“有银子就要及时行乐,带在身上还要被人抢了呢!”
杜慧茹一噎,没好气道:“就那一回,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要记到几时?”
于舒:“……”
默默旁听的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的,这对话使她想起来了。七年前,她就抢过一回银子,就是这个倒霉催的杜三公子么。
呵呵,还真是巧了。
付好钱的少年也似有所感,侧头隐晦地看了一眼杜如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动。
不过他很快收回视线。
而后他发现,身旁这名女子,可能是因为她关注着里边嘈杂的几人,背对着自己,又怕他们的争吵波及她,故而不自觉后退了些,所以不曾注意,她离自己过于靠近了。
近得他抬眸便能看见她而后洁白细腻的肌肤,似乎还有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也许是来自桌上那刀桃花笺?
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她的一丝发丝轻轻飘起,蹭到了他的衣襟上,明明有衣服隔着,却觉得肌肤被撩拨了一下似的。
他失神了片刻,才猛地回神,如墨眸底慌乱片刻,竟然后退了一步。
看她并无所察,他抿了抿唇,拿起买的东西正要离开,走出一步又回来,轻轻放了一块银锭子到她眼前,而后才真正大步离开。
轻轻的磕碰声让于舒回神,她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银锭子,抬眸看去,少年颀长的身姿已经消失在门口。
于舒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个少年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那么乐于助人。
虽然不想跟此人有交际,但谁让她正缺钱来着?当然是收了。
耳边杜家兄妹还在吵吵,于舒已经没有搭理他们的兴致,趁他们还吵得兴起没空理自己。
伙计们战战兢兢得看着屋里边,也没注意这里,她留下买书的钱,拿起那银锭子,带着青桃低调离开。
出了门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却早已看不见那名少年。
青桃抱着买来的东西,落后一步出来,看见小姐左顾右盼,奇道:“小姐在找什么?”
于舒回神,摇摇头道:“没什么。太阳有些晒,我们去买些吃的便回去吧。”青桃巴不得赶紧回去,忙不迭点头。
对街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之内,少年燕染透过马车车窗一角,注视着那名女子背影渐渐远去,沉吟着。
这个人的语气神态,实在有些像,而且也给他一些莫名的感觉,不知道这是为何……
杨峰刚才目睹他匆匆上车,之后掀起车帘一角注视着那女子,自然注意到他神色有异。此时便谨慎地问:“少爷,那女子可有不妥?”
燕染微蹙着眉,摇摇头。
杨峰便松了一口气,他们身份敏感,原本的计划又因为二皇子的失踪而有所变化,此时不要再有什么变故才好。
哪知道燕染沉思片刻,竟然开口了,“刚才那名女子……去查一查她是哪家的。”
杨峰一愣,听出主子的声音竟然有几分恍惚,不复平时清冷,带着一丝异样。
杨峰不由得想歪了。刚才那名女子,似乎十分貌美?而主子如今正是慕少艾的年纪......
再说书肆里,秦景逸一个没留神,再回头美人已经不见了,哪里还有心思跟杜慧雪胡扯?
他懊悔不已,跑出去一瞧,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早看不见了。他心下空虚,回去后便得了癔症一般,发了狠得要找人。
后来还真的打听到了,是一个小小官家之女,待字闺中,还未许配人。秦景逸喜不自胜,一时什么念书考试都忘了,一心只想着如何把那美人弄到手。
后来发现徐荣心正为了官职正忙得团团乱转,便觉好办,派人去接触了一番。
这边徐荣心原本正感觉仕途无望,转头知道大女儿搭上了秦家的二公子,顿时又喜上眉梢。
这女儿真是没有白养啊!
他满面笑容找大女儿聊了一番,不说不让她出门了,只说让她多出门走走,别闷坏了。
于舒猜没有好事,不过能自由出门总是好的,又想起自己钱袋空空,便趁机讨要钱财:“女儿自然听从父亲吩咐。只是既要出门,便要好好捯饬,免得被其他小姐取笑,丢了父亲的脸面。但女儿如今没有银钱买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了......”说完幽幽一叹,神色堪怜。
徐荣心虽然命令詹氏好吃好喝地养大女儿,不过詹氏阳奉阴违,不仅没有宽待,还暗中短缺,克扣月银。徐荣心不是不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如今既然有所图,态度自然不同。
他虽然是男子,但还是明白女子打扮的重要性。自己大女儿美则美矣,太过素净确实不好,加再说总是这么素面朝天的,被人误会他苛待长女怎么办?
于是好生安慰了几句,便回去吩咐詹氏,让她立刻给大女儿一百两银子花用。
“一百两!”要詹氏给钱元配的女儿花,她自然心里不痛快,更不要说一要就是一百两,“大小姐是什么金凤凰!日常花用开口就要一百两!老爷这话说得,莫不是以为家里是开银庄的?”
徐荣心不悦道:“你们母女俩今日出去买簪子都不止一百两了吧?看看若姝多久没有过新衣裳新首饰了,如今上京了总要出门见人,你不让她好生打扮打扮,是要丢谁的脸?”
詹氏看他这样说,便哭起穷来:“老爷冤枉我!咱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外多年,穷山恶水,那里存得下什么钱财?回京这一路上,吃饭住店、车马奴仆哪样不花钱?如今住在京城里,样样都要添置,更是花得如流水一般!今个咱们娘俩上街,不过是出透透气,奇玉斋里待了一阵子,看得多买的少,哪里花了什么银子......”
徐荣心听得不耐烦,“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不要再叽叽歪歪的!”
詹氏看他铁了心要拿银子,再说再闹也没用了,只好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又不由得酸一句道:“老爷只当她是亲女儿,瑶儿都没有这样大手大脚花过钱......”
为利益至上的徐荣心此时却十分清醒,哼道:“两个都是我的亲女儿,要是瑶儿也长得如此美貌,我会对她更好!”气得詹氏胸口疼。
屋子不大,主要是于舒耳力好,暗中听到了这番争执,心中感到一阵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