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枯燥,但他早已习惯。
不过今日他有些事情?要做,于是令车夫转了个方向,一路去了城中的一家铺子。
而在关相这小小马车之后的不远处,一辆看着同样貌不惊人的马车正装作?正常行路的模样,以恰当的距离跟随着他。
路域掀了马车帘子,抬眼看了看那铺子貌不惊人的模样,问旁边跟着的阿朗:“这是什么店?”
阿朗回道?:“二爷,这是京城里最大的一家典当行。”
路域心思流转片刻,顿时悟了什么。
他之前从身边人口中打听过关霖在民间的名声,听闻关霖不仅为官清廉,从不收一分?一厘的贿赂,而且得?了任何赏赐,都会第一时间去典当折现,再将得?来的钱财用于建桥修路、成立学院和救济穷苦百姓。
这般千金散尽,右相府上竟是三年不曾换过什么新用具,甚至连桌椅都是前代右相遗留下来的。
元康帝又罚了他半年的俸,这一罚,就是断了相府的粮。
若是放在从前,有人告诉路域,堂堂当朝右相竟然要靠典当东西来维持家用,路域自当是要嗤之以鼻。
但这件事放在关霖身上,他便是十成十的信了。
毕竟关右相就是这么死心眼的性格。
与此同时,典当行中。
老板满脸谄媚地站在关霖面前。他知道,相爷这是又要换钱行善了,而关霖手里的那些珍奇宝贝,大都是宫里赏出来的,一件就足够他吃半年,自然是要好好接待着这位主子。
但关霖从来对他的百般讨好视若无物,单刀直入地问:“我要当这枚玉佩。”
只见关霖自袖中掏出一块成色极好的淡黄色玉石,而那玉的下半部分,竟缭绕着深红的血色!
老板登时双眼一亮,上好的和田血玉,足足有拇指大小。
“此物能换得多少银两?”关霖淡淡问。
“这,”老板忍不住喜笑颜开,“四千两!不,五千两!”
关霖的目光有些黯淡,并非他舍不得?这金贵的玉,只是这是他当年金殿之上被点为状元时,圣上亲赐的物什之一。
他手里有很多御赐之物,但独有这一件,是珍惜放了多年的。
圣上赏识之恩,他终生难忘。
可他眼前转身便浮现前些日子,圣上听他说要彻查江南一案时,雷霆震怒的神情?。
……分明圣上在许久之前,也是能耐心受谏、明事理的。可随着年纪渐大,却是一年不如一年有耐性了。
他深吸一口气,就要将手里的玉石递给老板。
“霍,一块血玉五千两银子?店家真是会做生意。”
一道?月白色身影突然自门外踏入堂中,那平日里嬉笑的公子敛了一双含情目,不笑的时候,眼尾锋利,竟是有一分?肃然萧杀。
关霖眼里有一丝惊讶:“世子?”
“我听闻前些日子,束宝阁卖了块指节大的和田血玉,”路域抬眸看了一眼店家,“成色与这块差不多,只是小了一圈。店家可知卖了多少两?”
老板擦了擦额角的汗,讨好地向路域道?:“是,是我疏忽……”
路域没给他台阶:“八千两。”
关霖微微蹙眉。
他没再理那店家,只留下一句“既然无诚意,便作罢”,与路域一同出了典当行。
出了门,他立即跟路域道?了谢。
路域正经道?:“夫子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看不得?好人受骗。”
关霖看了他一会儿,道?:“世子有侠义之心。”
“不过这玉典当不得?……那夫子又要作?何打算呢?”路域话锋一转,问道。
关霖不肯对人暴露家中困窘,只道:“世子不必担心,我换一家典当行便是。”
“何必花那么大功夫,”路域抱臂而立,眼里噙着笑看他,“这玉倒是挺和我的眼缘,想向夫子买了它,不知夫子可否割爱?”
关霖见他眼神清明,却不含一丝戏弄嘲笑之意,干干净净。
他是真的想买这玉,缓他的燃眉之急。
关霖便明白,路域是已看出他急用银两,便以此举来帮他。
可他挺着傲骨在朝堂上独自站了数年,最怕的就是欠人情,下意识就要拒绝路域的提议。
却听那少年却又接着道?:“夫子先别急着拒绝,我是有私心的。”
关霖看着他,眼底带了一丝不解。
“我天生愚钝,许多诗文都不解其意,课上时常跟不上,有意想让夫子为我私下补习,却又不知该如何提及,”少年郎明明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却故作?一副苦恼状,“但若夫子能答应我,那这买玉之钱便也算是我给夫子的束脩了,可好?”
关霖的喉结动了动。
那双眼睛看过来时,里面的恳求与期待太过直白,像是夏日里炽热明亮的阳光,热烈滚烫。
他心中微动。
末了,只得应下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问:怎样让关右相答应你的请求?
谭子乐:这题我会,关夫子他不会答应的,甚至会让你多抄两遍书清醒一下。
路域:跟他撒娇。
谭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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