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远僵在了原地,他向来不擅长跟人绕弯子,一连串的问题已经将他砸懵了。
“不交代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杜乐章一字一句道,“歇、着!”
“杜大夫,杜大夫!”阿越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屋,“不好了,牙将要处死沈都伯和宋大夫!”
“什……”杜乐章话还没说完,床上的秦承远已经冲下了床,疼得摔在了地上。
“够了!”杜乐章一把将药碗摔在他面前,“陈远!你这条命是我不眠不休整整两天两夜救活过来的!你要不惜命,我现在就把你打死在这里,省得浪费我精力!”
秦承远有些愣神地看着他,杜乐章向来都是乐呵呵的,就算生气也只是皱个眉头嘴上噼里啪啦骂几句就作罢,何曾见过他如此勃然大怒的模样。
杜乐章深吸一口气,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他,拉着阿越快步离开了营帐。
“杜大夫,是这样的,”阿越叽里咕噜地小声道,“陆将军不是本来查牙将查得严么?牙将一日拖一日,我原来还在想,这么拖下去除了把校尉的心情拖没了还能怎样,结果竟是拖到了三皇子到军营,陆将军前去接待了!”
“原来如此。”杜乐章跺了跺脚,“万峰这个狗娘养的,这般下去,莫说小纪和沈故得罪了他被降罪,怕是连陆将军都会受到牵连。”
阿越挠了挠脑袋,“啊?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杜乐章咬着牙,拽过阿越的领子,“他们现在在哪儿?”
“练武场,午时三刻行刑。”阿越道。
“不是,我是问三皇子和陆长年。”
阿越愣了愣,“方才到的,应该去用午膳了罢?”
杜乐章扔下阿越,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霁被赶到练武场的时候,头上太阳高悬,饿了三天的手脚瘫软,几步路走得踉踉跄跄。
沈故在他一旁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精壮的汉子被打了几棍子,面如菜色,神情萎靡。
“真对不住。”宋霁跟他轻声道,“如此这般拖累了沈都伯。”
“自己的选择,何来拖累,但要说拖累,应该是我拖累了纪大夫您才是,”沈故翕动着干裂的嘴唇,“若不是纪大夫要为我们讨回公道,怎么会冒险做这样的事儿呢?”
宋霁摇了摇头,他的理由自然不便多说。
头顶阳光灿烂地可笑,宋霁自嘲地想,什么都还没开始,竟然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活到如今,他有些后悔起来,当年他害怕秦既明冷眼相待没敢留下来,现在倒是恨不得那时晚离开半刻,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就满足了。
宋霁一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生死之际,他想不到别的人,脑海里转的竟全部是秦既明的影子,笑的哭的,乐的苦的。
长年累月的师徒相伴,对他的庇护疼爱之中早就掺杂了一丝不同的暧昧,他扪心自问,兴许很久之前他就有些察觉,只是将它抑制在师徒之情下,强行安慰自己罢了。
对他的请求无限退让,对他的亲吻无法推拒,会因为他自卑地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也会因为他义无反顾地陷入权谋斗争,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甚至那一夜荒唐,他都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分明有数十种解法,面对少年炽热的乞求,他却仍旧魔怔了一般选择了一种最糟糕的解法。
“午时三刻已到。”小兵大喊一声,落在空旷的练武场上,回声不断。
宋霁扫了一圈周围,附近三三两两躲着不少士兵,指指点点,或是愤慨或是淡漠,或是洋洋得意或是垂眸不语。
沈故脖颈上的刀已经准备就绪,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啧,是先砍谁的脑袋呢?”万峰抱着胸慢悠悠走来,环视着周围躲躲藏藏的人,“你们觉得呢?”
人群中泛起了小声的议论声,万峰仰天哈哈大笑,蹲下身附在宋霁耳边,小声道,“你和陈远不太平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先送你上路,不多久他会来陪你的。”
宋霁无心听他说什么,他现在迫切地想见一个人。
他要是知道自己死在了军营,是不是会难过呢?
刽子手举起刀,对准他的脖颈,狠狠落下去!
“慢着!”杜乐章的吼声从远处传来。
但是刽子手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刀刃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行动着,直到一柄飞来的刀将它弹开。
一道人影落在宋霁眼前,他抬起头,阳光刺眼地过分了,他眯起眼睛,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一个熟悉的轮廓。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越来越不知道内容提要里些什么了(手动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