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一行事沉稳,宋霁让他在屋外悄悄守着,蓝八活泼些,宋霁让他换了身家仆的打扮跟在身后,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宋霁随意地点了两三个菜,不一会儿就见姜楼借菜被订完了的缘故赔礼,请他去了二楼的雅座。
雅座左右没什么人,拉下帘子,姜楼就朝宋霁一礼,脸上挂了愁苦之色,娓娓道来现如今的难处。
“现下四殿下真真是难为小人了,”姜楼低声说,“四殿下总派人来点菜,将店里的招牌点得一个不剩,又将雅座包的一个不剩,客人来吃菜总吃不上好菜,坐不上雅座,这么下去……”
宋霁抽了抽嘴角,他听秦既明说过,四殿下生母,也就是当今皇后是尚书令之女,出身名望,父族世代当官,母族在江南一带世代经商。
简单来说,就是不差钱,这种靠钱砸的行事风格,也真是很符合他的身份了。
“今个儿宋公子是来得早,四殿下的人还没来,”姜楼苦着脸,“四殿下该给的钱一分也不少,小人又没法子不做四殿下的生意……”
“那我方才点的几个小菜呢?”宋霁问,“也是没了?”
“没了,”姜楼老实答,“昨个四殿下将酒楼的鹅和鸭全点光了,今早进的货还在路上,现在小的只能让货进的晚些,掐着饭点进,让客人等上一阵也比全都没得卖强。”
“你说四殿下的人还没来,他每天都会来?\"
“四殿下会派人来,自个儿倒是偶尔来一次,”姜楼顿了顿,“但四殿下今天应该会来,他的手下昨天特地留了一只鹅,说留着明天上菜用。”
“那敢情好啊,”宋霁眼睛一眯,“你们这儿一间雅座什么价钱?”
姜楼一愣,“宋公子的意思是……可那样四殿下万一追责……”
“他贵为皇亲国戚,跟一个平头老百姓计较?”宋霁嘴角一勾,“姜老板,放宽心。”
姜楼皱了皱眉,踌躇道,“可宋公子,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宋霁点头,“我知道,我想试试四殿下,”说着他转头,“蓝八,付钱。”
蓝八应了一声,就听姜楼掰着手指头算,“一间雅座三十两银子,总共十八间雅座……”
宋霁的脸黑了黑,虽然秦既明怕他不够用,塞了他不少银票,但他不到必要还是不想动这些他送的银票……问题是他现在手头的确没那么多银子。
宋霁捏着茶盏看着蓝八花了银票,咬牙切齿地骂着秦承远人傻钱多。
姜楼看他眼神蓦然不对劲儿了,似乎要把面前的桌板凿穿,便赶紧退了出去。
蓝八默默地缩在一边,一边怕自个儿被殃及,一边在考虑今个儿晚上该怎么跟主子汇报这档子事儿才不会被宋霁骂,很是愁眉苦脸。
宋霁点了三样菜,小半只卤鹅,一盆炒木耳,一份玫瑰酥,到最后只上来一壶酒一份花生米,姜楼亲自来跟他道歉,说食材不多,还有好些客人,请宋公子多担待担待。
酒比较呛,宋霁不大喝的惯,就只吃了花生米,吃了没一会儿,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缩在一旁的蓝八突然动了动,警戒起来,“宋公子,来了个高手。”
宋霁撩开帘子,往楼下瞧了瞧,正是秦承远带着一个男人进了酒楼,男人三十左右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平和,但蓝八看到那个男人就更紧张了。
“宋公子,”蓝八低声道,“那是个绝顶高手,我一个可能打不过。”
“不一定要你打,”宋霁道,“这又不是江湖,对上眼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可是宋公子驳了四殿下的面子,”蓝八担忧,“万一那个高手是四殿下专门聘来的,闹了酒楼可怎么办?”
宋霁看着那个男人,眯了眯眼,心里有了数,放下花生米拍拍蓝八,“你退下,把蓝一叫进来。”
蓝八虽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了,蓝一刚从窗户进屋的时候,楼下有些吵闹起来。
宋霁带着蓝一起身下楼,听见秦承远正为有人包了雅座而很不乐意,他身后的侍卫正跟姜楼很不客气地交涉着。
宋霁抱胸站在楼梯上看,他站的位置是死角,能看得清下面,下面的人却很难看得清他。
他看见秦承远顶着很难看的面色,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开了口,酒楼嘈杂,宋霁离得又远,听不大清,蓝一就在一旁给他解释,那个男人似乎让四殿下不要为难,大不了换一间酒楼。
四殿下回他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说他是这间酒楼的常客了,淮扬菜做得很是好吃,定符合他的口味。
男人又推辞说,他来京城好些日子了,也吃得惯京城的口味,不用特地为此费心。
秦承远却还是不依不饶,连带着他的侍卫都开始剑拔弩张,姜楼结实的身板都有些晃了,嘴上还在劝道,有客人早早就来了,先定下了。
秦承远气得脸都有些发红,当堂大喝说什么人,滚下来给爷见见!
宋霁觉得秦承远这耍泼的样子有些眼熟,一拍脑袋想起来,跟前些日子秦承宣要发油的时候一模一样,兄妹俩不愧从小一块儿长大,赖皮起来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