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她想死。
眼见着她要咬舌,杨寻瑾倏地俯身堵住她的嘴,他的双臂死死地搂紧她,尽力去给她压制这毒。
他贴着她的唇瓣,哄道:“不要死,你还要与阿寻在一起。”
不要死……阿寻……
哪怕是没了意识,陆漪也记挂着她念了两辈子的杨寻瑾,她死死地咬唇忍耐着痛苦,却又难耐地嘶叫起。
她紧搂着他,不断唤着他:“阿寻,阿寻……”
他是她唯一的念想,活着的执念。
杨寻瑾蹭着她的耳根,内力还在不停地化成热气往她的体内注,他继续出声:“漪儿乖,不要抛下阿寻。”
对她来说,他的哄声具有最有效的安抚作用。
陆漪虽仍被痛苦折磨着,也仍在毫无理智地不是哭就是发疯,却始终记得他的话,不要死,不要丢下他。
杨寻瑾死搂着她,感受着她身体颤抖的冰冷,与无法宣泄的疼痛。
不断运气的他,眸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她在他的怀里无法动弹,便只能死扣着他的身体在哭,口齿不清,声音沙哑地吐出:“疼……”
难以想象,她这是在经历着什么样的折磨。
用内力终究是个笨法子,杨寻瑾忽然想到什么,便回了神。
他看了眼挂在床头的一把剑,伸过去一只手抽出那把剑,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割出一道大口子。
鲜血迅速流下,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他面不改色地放下剑,单手把胡乱挣扎的陆漪按在床上,将那不断流血的口子压在她唇上,迫得她喝起他的血。
他的一身医术,自然不是白来的。
他自小尝过无数药与毒,几乎把自己当药人对待,身上的血虽解不了这寒清,估计也能暂时压制。
许是因为尝过他的血,陆漪感觉舒服了许,便下意识吸.吮起来。
上方的杨寻瑾只淡然地瞧着她,由着她。
他的血不断被她吞下,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白意,直到血色褪去一大半,她才平静地睡了过去。
他在自己胳膊上点了两下,便用拇指给她擦拭起唇上的血。
他看着她的脸,颇有出神。
外头响起敲门声,伴着邱忻的声音:“公子,事情已办妥。”
杨寻瑾的眼里迸射出寒意,他为陆漪拉了拉被子,步出来嘱咐一直候在门外的张陆:“看好她。”
话语间,他已负手往院外走去。
这时,算是休整过的银欢踏入院中,他见到迎面走来的杨寻瑾,立即大步靠近,问道:“陆漪怎么样?”
他的脸上,还有着藏不住的虚弱,明显是元气大伤。
杨寻瑾顿步瞧见,眼睛隐隐眯了下。
只一瞬,他便明白过来,用内力给陆漪压毒的,不是柳寂淮,而是素来冷酷无情的银欢,这倒是令他意外。
他稍默,便忽然沉沉地道了句:“她是我的。”
一句满含警告的话吐出,他再意味深长地瞥了对方一眼,越过其离去。
银欢怔了下,回头看着杨寻瑾的背影。
直到见其转身出了归惜苑,他垂眸不知思起些什么。
他顿了顿,便转身步入房间。
他转头,看到床上居然哪里都是血,便立即过去瞧着陆漪的脸,发现她的耳根处也有不少干枯的血。
他伸手欲触碰她的耳根,被跟过来的张陆阻止。
张陆道:“公子不会愿意让您碰她。”
银欢拧眉道:“他根本就不喜欢她,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不信若是喜欢一个人,会是阿寻那样子的。
张陆道:“喜欢不喜欢,只有公子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我们这些外人,根本没法理解,更没法介入。再说,陆姑娘也不会愿意让公子以外的人触碰到自己。”
银欢闻言,不由握紧了拳头。
张陆的这番话,对他来说,简直太过刺耳。
他紧盯着床上这个傻丫头,忽然问:“她的情况如何?可解毒了?”
张陆道:“属下不知道。”
另一头,杨寻瑾在邱忻的引路下,直奔之前温玉璇派卜羽抓住胡一栀,将陆漪引去的小院落。
邱忻推开院门,杨寻瑾负手步入。
温玉璇正坐在院内靠东的石桌旁,她悠悠地喝了口茶,抬眸看到杨寻瑾进入,脸上露出得意:“你果然还是来了。”
之前她那么容易放陆漪走,又岂会不留后招。
那银鞭,早被下了剧毒。
而以她的武功,他们想要得到解药,自然得杨寻瑾亲自过来。
虽说让杨寻瑾过来见她,是她真正的目的,但他为了别的女人才见她,终归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思及此,她脸上的得意又散去。
杨寻瑾懒得瞧她,只打量起这个留下打斗痕迹的院子。
温玉璇见他对她这般不屑一顾,便不悦,不由又道:“你不是想要解药?你打算怎么向我要?”
杨寻瑾终于瞧向她,只道:“拿来。”
他看着她的目光没有半点情绪,就像她只是一件毫无特色的死物。
温玉璇琢磨着他的眼神,哪里看不出他是当真对自己没有丝毫兴趣,比陆漪在他眼里的地位差得远。
她不由握紧了手中茶杯:“你拿什么和我交换?”
杨寻瑾道:“不给?”
他明明是来求解药的,却这副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态度,温玉璇道:“没有好处,我怎么会给?”
除了陆漪,杨寻瑾从无和女人周旋的兴致。
他唤了声:“邱忻。”
邱忻便拍了下双手,随即有两名护卫往院中押进两个人,而他们,正是温玉璇的父母,温郑屿与卫氏。
夫妇俩皆被狼狈地反剪着,嘴用脏臭的破布塞住,脸色极为难看。
温玉璇见了,惊得站起身:“爹,娘。”
杨寻瑾道:“解药。”
温玉璇看向杨寻瑾,面上露出怒色:“你这是何意?”
杨寻瑾没耐心与这女人多言,他负着单手,另一手抽出邱忻的剑,利落地转了个方向,精准地朝后插入温郑屿的腹部。
温郑屿闷哼了声,眼睛睁大,老脸陡白。
温玉璇脸色大变:“爹!”
她欲跑过来,被邱忻带着护卫拦住。
杨寻瑾轻巧地抽出剑,没去看温郑屿腹部不断流血的模样,仍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解药。”
温玉璇气红了眼:“你……”
杨寻瑾便再朝后刺了温郑屿一剑,紧接着又抽出,血肉的穿刺,与鲜血滴落的声音在安静的小院落中显得极为刺耳。
他明明是在做着残忍的事,偏偏脸色淡如清风,瞧着干净如月。
护卫放了手,任温郑屿瘫倒,血流满地。
温玉璇愤怒得不由大喝:“杨寻瑾!”她从未想过他做事会这么冷酷而直接,不留余地,令人难以招架。
杨寻瑾看着她,等其拿出解药。
卫氏死盯着女儿,不断摇着头,满含眼泪的眸中尽是无助与责备,责备对方还在磨蹭,还在迟疑。
这是在不顾他们的死活。
这时,杨寻瑾忽地一剑,也刺入卫氏的腹中。
卫氏的身子僵住,她哪里能承受得住这种折腾,便疼得浑身发颤。
温玉璇睁大已经湿润的眼,气得简直要疯。
不等她继续磨蹭,杨寻瑾抽出剑,再刺入卫氏的身体。
随着他的又一次抽剑,卫氏也瘫倒在地。
他是大夫,自然知道刺哪里不会让人马上死,还能血流不停,于是眨眼间,整个院中,被血腥味弥漫。
他道:“下一剑,便是胸口。”
温玉璇的拳头死死地握着,浑身发抖,她斥声道:“纵使温家没了侯位,亦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你……”
杨寻瑾宛若听不到她的话,又要抬剑。
她见了,马上慌乱地收住话,转而大声道:“我给你解药。”
天知道,她心中的愤怒有多大,他为了个陆漪,竟是如此对待她,也如此目无法纪,无所顾忌。
她死死地咬着牙,满腹怨恨。
邱忻朝她伸出手。
温玉璇恨恨地再看了看杨寻瑾,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递给邱忻,邱忻接过,将里头的药丸倒出拿给杨寻瑾。
杨寻瑾低头瞧了瞧,持剑叼出卫氏嘴里的脏布,直接将药弹入其嘴中。
卫氏防不胜防地吞了一颗药,嘴唇颤抖起来。
温玉璇吓得扑到母亲身边:“娘!”
卫氏抓着喉咙,眼睛死瞪着,根本发不了声,一副几欲断气的样子,痛得在地上不断翻滚着吐血。
邱忻见了,不屑道:“竟敢诓骗我们公子。”
温玉璇赶紧从身上拿出解药喂到母亲嘴里,怒红着眼对杨寻瑾大吼道:“杨寻瑾,你简直太过分!”
这么一折腾,她父母不死,也没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