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书房,见到母亲也在,她便哭着扑入其怀中:“娘,陆漪太过分了。”
齐安侯夫人沈氏正是坐在北面桌旁悠悠地喝茶,乍一看到小女儿浑身血跑进来的模样,便吓得不轻,又见她趴在自己怀里哭得这般委屈,便沉了脸:“陆漪怎么了?莫不是你这身伤是她给的?”
因怕无意碰到她的伤口,沈氏没敢随意触碰她。
温玉若抹了把泪:“就是她,她比武偷袭我,还让人帮忙一起打我。”
沈氏闻言脸色越发冷沉:“还有此事?谁给她的胆?”
温玉若朝案桌后的温郑清瞥了眼,继续道:“她本就是个没规矩,没教养的疯丫头,三番两次不将我放在眼里,这次更是任意妄为,当街打伤我。”
话罢,她哭得越发委屈:“娘,我好疼,流了好多血。”
沈氏从未见过小女儿这副惨状,心里是又心疼又愤怒,她狠狠瞪了站在一旁的陆白羽一眼:“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再如何气,也得先处理下伤口,她便拉起温玉若就走。
但温玉若却是抽出被沈氏拉住的胳膊,去到温郑清的案桌前:“爹,你看看我的伤,这都是陆漪所为。”
温郑清自然有看到她的伤,却是反问:“你们如何打起来的?”
温玉若怔了下,便道:“这不重要。”
温郑清的语气变得越发严厉:“你们如何打起来的?”
“我……”温玉若有些被吓住,随即不甘道,“爹,我都伤成这样,你不心疼也罢,还训我。”
沈氏亦是不悦:“侯爷,现在是陆漪伤了我们女儿。”
温郑清冷道:“你自己教出来的女儿,还能不了解?若非她找上门,漪儿又怎会与她打起来?若我猜得没错,伤得更重的怕是漪儿吧?漪儿定是被逼无奈才出手,不过只为脱身。”
都被猜中,温玉若的脸色难看了:“可她打不过我,偷袭我是事实,找帮手一起打我,欺辱我是事实。”
“够了!”温郑清斥道,“她进入国师府都是为了侯府,你却三番两次找事,还当街与她打起来,是嫌国师府那边的人查不出她与侯府的关系?”
话罢,他又对沈氏道:“我可与你说过,管好她,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沈氏被说得一阵无言,但稍顿后,还是沉声道:“那又如何?陆漪以下犯上,伤了我们女儿就算了?”
温郑清看着沈氏,心觉也难怪这小女儿是这种性子。
他忽然一拍案桌:“平时你们如何闹倒也罢,但这次,谁也不准去找漪儿,若坏了我的好事,休怪我无情。”
他这一下,把母女俩都吓到了。
沈氏与他几十载的夫妻,自然知道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便再次失了言。后来她见女儿身上伤口拖不得,便过去劝道:“罢了,先随娘去处理伤口。”来日方长,不怕教训不到陆漪。
温玉若怎么也没想到,她被如此欺负后,爹还要凶她,眼泪便再次滑落。
她愤愤地看了他一阵,便抹了把泪,大步跑了出去。
“若儿!”沈氏立即快步追出去。
随着母女俩的离开,温郑清沉默了半晌后,脸色才渐渐有所缓和。他瞥了一直面无表情的陆白羽一眼,意味不明道:“漪儿现在的胆子确实过于大,这种事,以前她如何都做不出。”
陆白羽闻言,便道:“属下愿替她受罚。”
温郑清未给回应,只是倚着身后椅背若有所思起来。
陆白羽瞧了他一眼,垂眸间,亦是有所思绪。
相比于齐安侯府温玉若这边的好一番吵闹,国师府陆漪那边显得安静得多,当下胡一栀正细心地为其包扎胳膊上那最大的伤口。
包扎好以后,胡一栀下意识吹了吹,不悦道:“那六姑娘还真狠。”
话语间,她又开始为其身上其他皮毛伤敷药,嘴里嘱咐着:“虽都是小伤,也不宜洗澡,待会随便擦擦就好了。”
“嗯!”陆漪淡应了声,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
她想阿寻,很想很想……
待所有伤口处理罢,胡一栀又瞧了瞧她略显苍白的脸,道:“终归是失了血,我去给你弄点补身子的粥来,喝完你早些歇息。”
陆漪拉上自己的衣服,道了声:“多谢。”
胡一栀哼了哼:“跟我就不要客气了。”言罢她起身出了房间。
陆漪看着胡一栀离去后,便也起身去到窗边继续赏月。
而此时同一片月色下的烨州,杨寻瑾亦是立于窗边,他一袭简单的月白色衣裳,越显风华无双,令那皎月似乎跟着黯然失色起来。
他吹着手中长箫,眼帘低垂。
常夕绕徐徐地进入房间,首先便是循着箫声看向窗边。
他瞧着杨寻瑾的背影,顿步品了品这箫声,总觉得与其以前吹出来的不一样。其箫声本该是悠远空灵,干净透彻的,但当下这箫声……
似乎透着阴郁,甚至寒意。
他稍思后,便过去立于杨寻瑾身旁,侧头看向对方,奈何对方垂着眼帘,他只能看到那眼帘下的一排阴影。
正是他打算再细细品味这箫声时,箫声忽然止住。
他下意识再看向对方,未想见其抬眸间,眼里隐约划过一道诡异的色彩。
那是一种令人背脊发凉的眸色,稍纵即逝。
他愣了下,便盯着对方瞧了起来,但这时的杨寻瑾已是赏看起空中皎月,神色依旧清淡干净,仿若刚才所见,只是他的错觉。
他压下心中思绪,心想,大概真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