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只觉着,他似乎已许久不曾站在孟妱身侧了?。他抬眸望着孟妱微蹙着的?眉头?,又觉着,他似乎从未守在她身旁过,她一直都是这般孤身努力的?活着。
活在他的?世界里?,却不曾被他看见?。
沈谦之墨眸渐渐黯淡下去,他端过了?身前的?酒盏,不等众人入席便?独自饮了?一杯。
碎玉纹的?酒盏缓缓落回?桌上,而案前的?人,却不觉红了?眼眶。
不多时,皇帝与太后大驾来了?宝华殿,后妃生辰通常只皇帝或者太后出来露个?面便?已是极大恩宠,今日不仅是大驾降临,这两位宫里?最尊贵之人,还一同来了?,可?见?是何等风光。
连温贵妃自己个?儿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忙起身率众嫔妃往殿外?跪迎。
皇帝从龙辇上下来,行至温贵妃身前,居高临下的?瞧着她,一双浓黑的?眼眸中瞧不清什?么情愫,只定定的?凝在温贵妃满身华服之上。
“陛下太后亲临臣妾贱诞,妾身惶恐之至。”温贵妃先恭谨行礼道。
皇帝冷眼瞧着她,却半晌不发话,还是一旁的?太后笑着开口道:“贵妃侍奉皇帝二十余载,有教导众妃之辛劳,膝下又养着茂儿与郦儿两个?可?人的?孩子,有绵延子嗣之功,该当如此啊。”
隐见?皇帝腮帮处紧了?紧,这才大笑了?一声,伸手将温贵妃亲扶了?起来,道:“是啊,贵妃有功啊。”
最后几个?字,咬的?尤其重了?些。
温贵妃如今是喜上心?头?,只觉是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并没听出任何不妥来。
她玉指搭在皇帝的?大手上,心?内满是欢喜,小心?翼翼的?跟在皇帝身后,缓缓往首座而去。
落座后,皇帝往下阶瞧了?一周,对温贵妃道:“茂儿呢?”
温贵妃忙垂首回?道:“茂儿近日忙于学习陛下给他布置下的?功课,现下应去往内阁请教大学士们?了?。”
“他若要用功,也不在这一时,百善孝为先,他母妃的?生辰怎的?也不来?”皇帝问道。
温贵妃原想趁给自己儿子说两句好话,却见?皇帝并不吃这一套,忙请罪道:“是臣妾教导无方。”她忙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毕竟,皇子不是她一人的?皇子,既是皇帝的?儿子岂有不好之理,即便?有错,也是她这个?母妃的?错。
“臣妾现下便?去派人将他传来宝华殿。”
温贵妃说罢,皇帝脸上并未有什?么神色,她忙朝琇枝使了?使眼色。
不多时,二皇子魏茂便?穿着一身蟒袍缓缓入殿,依次向皇帝太后与温贵妃请安。
皇帝朝他抬了?抬手,免其礼,问道:“这半晌忙着做什?么去了??”
魏茂原就是个?胆小的?,听的?皇帝如此问,便?心?生害怕起来,母妃时常教导他言行需时时谨慎,是以半晌不敢开口,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岂料皇帝今日本就是带着一肚子火来的?,当下便?将手中的?茶盏顿在桌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朕问你话呢。”
皇帝一开口,整个?大殿便?极其安静起来,一盏茶并没有什?么分量,但此时在寂静的?大殿内却宛若巨石一般砸在了?每个?人心?头?,几个?官阶微末的?家眷更是连呼吸都不敢了?,直屏息垂眸躬身坐着,丝毫不敢去窥瞧皇帝的?脸色。
魏茂“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他的?反应比平时更慌张,哆哆嗦嗦的?道:“儿臣……儿臣……儿臣方才在与大理寺卿谈论政务。”
皇帝一双锐利的?眸子仍旧定定的?瞧着他,语气却减缓了?许多,“你母妃方才说你是在内阁向几位大学士请教呢。”
魏茂知?晓他母妃近日一直在设法除掉敦肃王的?儿子,只因母妃说,那敦肃王世子是父皇的?私生子,更是父皇最疼爱之人所出,因而对他威胁巨大,定要除掉。可?自打孟珒下了?狱,他便?更终日惶惶不安,他直觉这般是错的?,可?他不敢违背母妃的?意愿,也曾建议母妃要么干脆早日杀了?孟珒,但母妃也不允,只说要逼的?父皇没有退路亲自处死?孟珒,才是真正的?永除后患,他亦不敢反抗。
魏茂跪在阶下,脸色惨白眼底却青的?很,已数日不曾睡过好觉了?。听见?皇帝传他,原本已是怕的?要死?,见?自己回?的?话再次遭到?皇帝的?反问,心?内早已溃不成军,只红着眼睛瞧着温贵妃,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后见?势,忙在一旁打圆场:“既是有心?学问,请教哪个?不是请教,皇帝你倒是跟孩子较什?么真呢?”
“起来罢。”
皇帝脸上已沉了?一大片,但比起失望,更多的?却是寒心?。沈谦之方才来报之事,与他暗卫所查的?结果无甚出入,他特?意将魏茂传来宝华殿,也是想试试,他是否知?晓温贵妃所行之事。
他们?疑心?孟珒是皇嗣,想杀孟珒。但在皇权的?诱惑之下,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之事,并不少见?。
可?他们?却动了?陈幸之子,陈幸存是助他登上皇位的?人,也是如今他倚靠着的?武臣。
皇帝忽而长舒了?一口气,朕的?贵妃还是真是聪慧,若他不处置孟珒,便?会失了?陈幸的?忠心?。那么……
他并不敢再往下想,届时,他们?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