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香阁因着幕后老板绿翘的财力加持,雅间重新装潢过,一眼看去陈设讲究,颇有情调。奈何周尧一下点了十几个姑娘作陪,一时,屋内便多少显得有些拥挤。
或坐或站,亦或姿态诱人的斜斜躺在软塌上,总之等陆喜气势汹汹的进门后,愣是发现周尧等几人身边已没地方可以让她立足。
天佑埋着脑袋不敢看陆喜,有姑娘朝他敬酒,他哆哆嗦嗦的结过酒杯却又傻乎乎的将那杯酒放在桌上。
周尧默不作声的斜斜坐在一旁,有姑娘朝他身上贴,他只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只简单一眼,那人便识趣的不敢上前,不仅如此还反是离他远了些。
三人中唯独方椿年是真的来找乐子的。
他极其热络的拉着几名姑娘排排坐,又回身呦呵着道:“春娘,今夜便弹你最拿手的尚和曲醉如何?”
有人应和了一声,方椿年便又回头用胳膊肘怼了对天佑,取笑道:“怎的低着头,害羞呢?”
天佑不敢吭声,吓的身子抖的筛糠似的。
方椿年见此哈哈大笑,又去看周尧,见他身旁没人,于是一眼看中将走进屋没找着地方就坐的陆喜,熟稔道:“唉,小姑娘,来这,坐在这位哥哥旁边。”
陆喜斜了眼微微垂眸,一脸浪笑的周尧,走至方椿年跟前,低道:“这位公子,方才妈妈说有好东西给你瞧,让我来请你出去一趟呢。”
“神神秘秘的,有好东西尽管让她献上便是。”
陆喜不言语,只是一脸深意的看着方椿年。
方椿年摸了摸下颌,极其猥琐的想了一瞬,手指微错,将折扇打开晃了晃,装模作样的回身对周尧道:“我去去就来,放心,有好东西不会亏了你们的。”
“去吧。”得到周尧应和,方椿年这才兴味浓厚的急急出了门。
雅间内,春娘已然手持琵琶弹唱起来,歌声悠扬婉转,倒是比吴侬软语多了一层勾人的意味。
在这既纯净又迷醉的歌声中,陆喜不紧不慢的朝天佑走去。
天佑脑袋垂到胸前,紧张的汗如雨下。见眼前裙摆一过,他终是狠狠心,仰头闭着眼睛给自己灌了一杯烈酒,随即一撩下摆,朝着陆喜结结实实的跪了下去。
他长的又高又壮,一时清脆厚重的跪地声只骇的春娘手指一错,指尖勾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来。
……陆喜没吭声。
四周原本正嬉笑玩闹的姑娘们一时都有些诧然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作甚么给我跪下?”陆喜活动了一下手肘,一脸和善道:“你起来吧,也这般大了,动不动就跪像个什么样子。”
一旁的周尧闻言低低嗤笑一声,捏着纹饰华丽的酒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陆喜。
陆喜瞪了他一眼,天佑却在这时小声的啜泣道:“娘,我错了。”
陆喜一撩裙摆在此前方椿年的位置坐下,微微俯低身子看着天佑的大黑脑袋,矜持的问道:“你错哪了?”
“我错在不该来这里。”
天佑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总之那声音是委屈极了。他见陆喜态度好转,立时道:“我方才说要点姑娘是气话来着,我不喜欢姑娘!”
陆喜脸色有点难看。
这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难不成喜欢小公子?
天佑抬头偷偷瞥了眼陆喜,脑袋或是被这几年炼丹房的药材给糊满了,嘴巴一张一合竟是开始告起状来。
“我今夜之前一直谨记娘亲教导,从未涉足这烟花之地。方才不过是气不过尧弟对我过于严苛,反是放任他自己耽于声色罢了。”
陆喜朝周尧看去。
周尧终是放下手中杯盏,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幽幽道:“陆喜,你这确实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好儿子’天佑怒气冲冲、不打自招道:“此前我不过赌了几把,除去散了些钱财,也无其余过错。尧弟却三番五次对我耳提面命,见我不如他意,还以我朋友作为威胁。”
“这也便算了,可他却不以身作则。娘,你说难道进女支院便比进赌场要好吗?”
陆喜差点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她一把捏住天佑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说什么,你还去赌?”
周尧挑眉,漫不经心的补充道:“他说的没错,只是散了些钱财,人到底还是从赌场出了来。”
若没了周尧及时发觉当年天佑的异样,以他的性子,只怕是连骨头渣都得被赌场里那些下三滥的赌客和他那些所谓的‘朋友’给咬碎了吞下去。
“天佑,你真的是要气死我啊!”
陆喜终是一巴掌拍到天佑脑袋上,用力一推,呵道:“给我一边呆着,待会再找你算账。”
说罢,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一脸散漫的周尧,一时既陌生又熟悉。
幻境中,一出生还未逞够威风,周尧便被陆青垚给拿捏住了。以陆青垚的性子也不知那几年她对周尧是好是坏?
幸好,如今周尧记不清往事,陆喜也对二十多年前的事毫无印象。
“周尧。”
陆喜唤了一声,周尧并不理她,一时,她便有些说不出的不适。
三年前那可爱的小黑猫如今却是变成个大黑脸了?
“你——”
“你是想问我为何来这?”
陆喜将一出口,周尧已满不在乎的打断道:“我来这藏香阁自是来找乐子的。”
他的目光在屋内随着天佑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跪而不敢发出丝毫动静的姑娘们身上巡视而过,最终落回到陆喜身上,不以为意道:“方才陡然见着你,一时未反应过来,只想着是同你长的相似的一位姑娘,我便点了你相陪。”
陆喜脸色陡变——
天佑坐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一脸乖巧。
周尧打量了陆喜几眼,眼角溢出一丝半点的嘲意,他慢悠悠道:“你我既是相识,那今夜这银钱便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