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说过那话后,周尧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理她。她百思不解,却是愈发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这人。
初时,周尧也十分注重身体情况,听从医师的话乖乖调养身体,日日打坐修炼,可渐渐的,他便懒了下来。
药不认真喝,也不打坐修炼了,甚至不怎么睡觉。只时常拖着一张木椅慢腾腾的挪到门口,一脸颓丧的坐在木椅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街道。
奴隶制废除,流霜城的人很是高兴,有的人甚至花大价钱买了鞭炮上街游玩,可每每这群人游走至此处时,看见一脸不善的少年总是瑟缩着身子绕道远去。
温宛不懂他坐在门口干什么,但药总得喝啊!
她端着药碗蹲在他身前耐心劝着,只差叫他祖宗了,这人却是倔的似头牛,丝毫不肯尝上一口汤药。
温宛无法,只得取了银子匆匆忙忙去买上各式各样的蜜饯。
她走后,阿云挪到她此前蹲的位置,单手拖着圆润了一圈的小脸,一脸忧愁的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不吃药啊?”
周尧缓缓阖上眼,抱胸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没心情。”
“那你怎样才有心情喝药啊?”
“不喝药又不会死。”
“可你不喝药,身上的伤就不会好。”阿云皱着一张脸,真心实意道:“那样,我老心疼了。”
谁要你心疼!
周尧这般想着,一张脸却是越来越沉。
阿云唉声叹气,“如果将军的猫在便好了,你抱着它揉一揉心情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猫不见了。”
说着,眉头皱的更紧了,“猫不见了,将军肯定很伤心。”
“她不伤心。”
“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周尧气怒的想着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他伤口都结痂了这人也没来看他,要伤心才怪!
“阿云,我问你。”周尧用脚踹了踹阿云屁股,优哉游哉的问道:“我和你那个陈叔叔谁好些。”
“都好。”
“你更喜欢谁?”
聪明的阿云立即高声道:“都喜欢!”
“傻子。”周尧轻声嘟囔,又说,“你应当回答更喜欢陈析洛。”
“为什么?”阿云疑惑道:“我也喜欢你啊。”
“你同你的陈叔叔认识更早,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更长,如今却说都喜欢,他听见了不会难过吗?”
阿云摇摇头,老成道:“陈叔叔不会难过的。”
说着,偷偷瞥了眼面色冷然的俊俏少年,想着陈叔叔不像你这般幼稚,才不会难过。
“他不难过,是因着你对他并不重要。”
周尧突然的一句话却是让阿云愣住,随即小男孩嘴巴一瘪,顿时变得难过起来。
好讨厌,大哥哥好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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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宛提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赶回时,阿云一双眼几乎快要落下泪来,他张开手朝温宛扑去,将满脸的鼻涕眼泪全糊在温宛的新衣裙上。
温宛见他哭的委屈极了,心疼的不行,忙问道:“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阿云悄悄伸手指向周尧。
温宛见了,却是立即当作未曾瞧见般拍了拍阿云的背,甚至还以长者的口气嫌弃道:“你这都多大人了啊,怎么动不动哭鼻子。”
闻言,阿云立即张开嘴想要狠狠哭上一场,却被温宛眼疾手快的塞了满满一嘴果脯。
果脯很甜,阿云抿了抿,又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咬着吃,立即便将伤心的事丢到脑后去了。
见此,温宛得意一笑,又将一袋子果脯递给周尧,柔声道:“这可甜了,你吃过这个便喝药可好?”
周尧仍旧不理,眼睑下垂,看见阿云偷偷扯着他的衣摆擦嘴,眉头一沉,却也没说什么。
温宛见自己忙活了半天,这人仍旧一个性子,不由的失望又难过,并且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尴尬。
这时身后传来扫帚扫动落叶的声音,她转过身去却是看见一身道士打扮的祝君年。
祝君年是国师关门弟子,但似乎犯下大错,在温宛同周尧等人住在此处的这段时日,太慧待他态度一直不好。
在罚跪半月后,一日清晨,太慧废掉了他大半修为。此后,太慧便命他负责打扫宅院四周。
温宛很少同他交谈,至今拿不准这人性情如何,但他十分安静,太慧让他打扫,他除去吃饭睡觉便一直专心致志的打扫房间。
一时,连窗柩的缝隙,床角四周都是纤尘不染,且若是院中掉落一片枯叶,不消多说,他便立即拿着扫帚上前打扫。
往日,温宛待祝君年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乐的有人打扫房屋,她好抽出时间替周尧做好吃的。如今周尧脾性上来,阿云又小,温宛想同人说话排解心中烦闷,便盯上了祝君年。
将大包小包的零嘴塞进阿云怀中,温宛一边叹气一边朝走至水缸前的祝君年挪去。
“周尧也不知怎的,竟是一直不肯喝药。”温宛愁道:“我看他就是故意和我作对,是想气我来着。”
对于突然逼近的温宛,祝君年面色不变,只是拿着浸湿的帕子朝院中的石桌走去。
温宛跟在他身后,见此处离周尧远了她才压低了声音道:“祝君年,周尧是为你师傅受的伤,你可否帮我劝劝他将药喝了。”
提及太慧,祝君年这才看向温宛,摇头道:“他既不想喝药,便不必强求。”
“不喝药,那伤一直拖着总也不好会出问题的。”
祝君年死死盯着在空中盘旋的落叶,低道:“只要不死便不是大问题。”
温宛无法赞同祝君年的话,她是普通人,不清楚周尧体质如何,只知道若是伤重不彻底医治,积年累月下来必定会伤及身体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