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出气氛的诡异,是在她的指触及房门的那一刻。
叶暄妍心跳的极快，直觉屋内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
指尖微颤,她开了门。
桓璟坐于太师椅上，神色不大分明。
他抬眼看她。
叶暄妍嗅了嗅,仿佛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不用嗅了,一只狐狸刚来过。”
叶暄妍小手攥紧衣角，“哦,什么色儿的呀？”
男人正襟危坐：“白色的，还能化成人形。”
叶暄妍站在门口,死活不敢向前迈出去一步，她依旧纠结,“那他来找你有何事？”
虽说白翼来找桓璟是大事,但她心下里觉着，似乎桓璟想跟她算什么账似乎才是更危险的。
“他跟我讲了一个故事,然后就走了。”
哦，还好,故事而已。
“他将神尊的故事告诉我了！”
男人似是飘至她的身前,又或本就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只是她不知罢了。
“哈哈,他这,这么好啊！”
“他的故事怎么比你的完整许多呢？”
干干地吞了一口口水，叶暄妍气都不敢再喘。
桓璟沉了声，“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那个人的转世了？”
猜测终归猜测，然而待他真的问出口时，就又是另一种光景了。
她的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复杂及苦涩的。
心中似有一根细刺，不长，却足以让她痛到极处。
桓璟的眸中亦是有伤意，“所以在你眼中，我究竟是谁？”
叶暄妍却说不出话来，她抬头看着桓璟，只想快些结束目前这个话题。
然而桓璟却是依旧霸道的，他抬起她的下额，逼她开口。
那是一双深沉的眸，能蕴藏所有的情绪。
直至红了眼角，叶暄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怎么解释？
说在她心中，人界帝王桓璟和神界神尊临沅从始至今只是两个人？
虽然对她而言，确实如此，然而说出口时，又难免苍白。
桓璟已知晓关于神尊的前因后果，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一个人，又怎会相信，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叶暄妍心中觉着好累。
她轻声道：“我是喜欢你的。”
在有知的记忆中，我只喜欢过你一人。
男人从未这么霸道地吻过她，叶暄妍被他拥入怀中，第一次感受到呼吸困难。
他不说话，强劲而专注地吻她，时间过得极慢，仿若已是半生。
待到他的怒意已消逝了一半，才终是意犹未尽将她放开，两人的眼眸都已通红。
桓璟抚着她的颊，“你集完功德便回天界吧！”
叶暄妍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天界终究才是你的归属，纵使我真的是你们口中的神尊转世，我这一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你能陪得了我多少岁月？”
叶暄妍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会是桓璟，她宁愿相信这是白翼假扮的。
她道：“你是傻了吗？”
桓璟抵住她的额，痛苦闭眼道：“我只是放开了。”
白翼究竟与他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一时之间事情会变成这样？
叶暄妍不敢多想，两人皆是闭目，将对方拥入怀中，不愿再体会冰凉。
这一夜，两人皆无眠。
＊
曾淮发现自家陛下变了，叶姑娘也跟着变了，往日里时时眼中有彼此的二人，半日过去，都不见与对方说过几句话。
他不解，却也只能不解着。
又是半日，他细心观察过，他家陛下终是忍不住，满含深情地向叶姑娘那边望过去，然而对方却只是坐在阴凉处吃着糕点。
往日里的一口，此时分三口下咽，可见也是食不知味的。
他又见自家陛下眸色暗了暗，似是极想过去与叶姑娘说说话。
可是一两个不长眼的人从他们二人中间经过，再向那边看去时，叶姑娘已去喝水了。
陛下终究是收回了目光，脸色难看得不像话。
今日安城开始修建第一批学堂，由陛下亲自前来督察，自然做的认真。
来来往往，便是忙活了一天。
看似热闹，然而是个人都能看出今日的气氛不对。
归根到底便是——龙颜不悦。
不悦倒也不曾不悦到何处，桓璟并无责怪为难任何人，他只是平日话少了一些。
但这气氛就是不对。
接下来的两天依旧如此。
叶暄妍不知何时从桓璟的房中搬了出来，和两名侍女挤到了一处，将二人骇得够呛。
这样的怪像一直持续到众人离开安城之日，曾淮终于欣慰地看到自家陛下抚了抚叶姑娘的发，又捏了捏她的右颊。
桓璟道：“你瘦了。”
叶暄妍：“没有，吃的挺好。”
桓璟坚持己见：“还是瘦了，脸颊都不及之前肉多了。”
不小心听到了一切的曾淮：“咳咳，咳咳……”
他差些便命归于此。
属下为他递过来水，又尽心尽力地拍了许久，曾淮爆红的脸色才平复了下来。
“曾统领，您这是干了什么？怎么咳成这样？”
曾淮摆摆手，不想说话。
再向那两个人的方向望去时，哪里还有什么人？
曾淮蓦地精神了许多，“陛下和叶姑娘呢？”
底下的将领也是一脸疑惑，“刚才明明还在那里的！”
这便奇怪了。
＊
直至队伍约定的出发时间前一刻，曾淮才终于找到了那二人，只见此时二人已齐齐换了衣服。
桓璟接过采儿递过来的披风，亲自为叶暄妍披上，后者脸色微红，抬头时，眼神含怨。
曾淮再次认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许是他好奇的目光太过灼热了，桓璟甚至不太愉快地向这边瞥了瞥，曾淮瞬时转过身去，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桓璟：“走吧！”
这次桓璟以帝王微服之名到江北去，所去之地早已商定好，这些叶暄妍都不担心，让她好奇的是，朝中事物该如何？
桓璟陪着她坐了马车，将人搂在怀中，“每日都会有人快马加鞭将必须由我批阅的奏折送来，其余的，由朝中大臣看着处理，最后等我回去，再统一检阅。”
“嗯！”
叶暄妍依偎在他怀中，像只撒娇的小猫。
她哼哼唧唧道：“你这人怎么总是这么爱生气，我还要哄你，好累啊！”
“我这次生气生的久了，只不过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晓厉害！”
叶暄妍咬住他的指尖，眼中含波，勾起人的心神来，真是毫不留情。
桓璟不让她咬，“小妖精！”
叶暄妍见他神色好了许多，然而还是有闷气在心中，她先是在他腿上打了个滚，“白翼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桓璟护住她的头，以防她摔下去。
“我不想告诉你。”
叶暄妍仔细瞅了瞅他的神色，继而觉着，既然撒娇都没用，打滚也没用，“撒娇打滚”也不过如此嘛！
不知是自何时起，她的神色一凝，蓦地意识到了她之前听到的其实是“撒泼打滚”……
桓璟从身后抱住她：“怎么了？又再憋什么坏主意？”
“我，撒泼起来，你能忍受吗？”
桓璟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之事，他歪了歪脖颈，对于她在想些什么甚是好奇。
他道：“有时候，我真的想看看你这小脑袋中在想些什么。”
叶暄妍如实回答：“我在想怎么讨好你！”
“是吗？可是我不想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
叶暄妍撇撇嘴，心中生了想去找白翼质问的念头。
桓璟在她耳边轻语：“你的功德攒的怎么样了？”
叶暄妍取出储物镯，稍稍用了些法术，查看了一下其中的情况，果然金闪闪的一大片。
瞬时眼中亮极了。
她转而又想，桓璟这不会是还想让她离开的意思吧？”
叶暄妍及时抱怨，“功德不够，需要再多点才好。”
她的一切神情反应落在桓璟眼中，就像是一块明镜，毫无掩饰。
“以后会更多的。”
桓璟将她搂紧，沉浸在温柔的气息之中，他不愿醒来。
哪怕，他明知白翼为他设下的咒术已然开始发作。
从蒙江之日起，他偶尔头痛，开始不以为常，甚至还让叶暄妍帮他揉揉，但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简单。
直至后来才知，原来白翼为他编制了一个巨大的梦魇，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常于睡梦之间，开始出现足以一些扰乱他白日心神的梦境，是杀戮，血腥，以及绝望。
桓璟心神开始憔悴，所幸这几天在宫外，并无朝政可以处理。
然他无法想象今后的岁月，如果一代帝王真的坠入梦魇深渊，长睡不醒，百姓，天下，以及他爱的人，又将如何？
他的心中，便渐渐生了杀意，白翼必死。
叶暄妍一心仍沉浸在怎么能骗到话的思绪中，自然不曾知晓，抱着她的男人眸中的狠戾之色。
叶暄妍玩着他腰间的新玉佩，“接下来还要在外待几天？”
“待到，时机成熟为止。”
叶暄妍抬头看他，好奇道：“什么时机？你又要做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