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沼泽内度过了一个过分平静的夜晚，栀春才叫醒了伊兰。
“醒了吗？”她把烘干的背包整理好，重新背起，“我可不打算再背你一次。”
伊兰揉着惺忪睡眼，慢悠悠地坐好。忽然他抬起头嗅了嗅，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下子清醒过来：“咦？”
“怎么了？”栀春问。
“哭声消失了。”伊兰眨眨眼，很开心的样子，“而且，他们好像不再难过了。”
栀春：……他们？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遗迹中心，又看看伊兰，没有再追问，只牵他的手：“走吧，回营地以后我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
——时间倒回到十几个小时前。
法师塔遗骸的内部比它的外表广阔许多，错综的台阶与环环相扣的回廊，再加上坍塌形成的障碍，使它看起来仿佛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不知是什么原因，整个塔内都弥漫薄薄的灰色雾气。
鱼贯而入的探索队伍默契地在出门的第一个走廊分开，各自开始搜寻工作，蓝色的灯火逐渐四散到各处，忽隐忽现。
小胡子的团队沿着螺旋的楼梯来到三楼的一个平台，这里似乎已经是这座塔如今的底层，从墙体破损处涌进来的污泥浸透了地毯的一角，潮湿的空气萦绕在四周。
不过，这座塔似乎只是学徒日常生活的侧塔，他们搜索了一圈，也只发现了寻常的魔法道具和日常用品，还有些被蛀得百孔千疮的卷轴与基础法术书。
小胡子渐渐显得有些不耐烦。
他踱步在平台上转悠了几圈，最后在中央的天井旁停下脚步，向下望去。
下方应该已经沉在沼泽里了，有些阴冷，但借着灯火，隐约可以分辨出些许人为构筑的结构，上面刻着的纹路带着微弱的反光。
“那是什么？”小胡子叫来随队的炼金术士。
光线不好，年轻的术师努力调整了好一会儿望远镜的焦距，才勉强分辨出它的轮廓：“可能是魔力熔炉……据说法师塔的底部都有熔炉，用来支撑塔内设施的运转。”
“值钱吗？可以标记吗？”小胡子招招手，撇了撇嘴，“把侦查飞贼放下去看清楚些——没找到财宝，至少也拿点赏金吧？”
“倒也不是不行……”炼金术师斟酌了一下，拿出一只侦查飞贼，在它的勾爪上扣上提灯，“那个地方，可能不太好回收。”
小胡子哧了一声：“那就让骑士厅的人去头疼吧！”
侦查飞贼拎着灯，降入天井内部，可以看清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复杂的魔法回路，各个节点上还镶嵌着珍贵的宝石——可惜都拿不到。
三米、五米……
在下降至大约八米的时候，提灯里的湛□□火陡然跳动了一下，忽然褪去了色彩。昏黄的火苗挣扎着闪烁了两下，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所有人的心中不由得一凛，冷汗瞬间爬上后背。
随即，侦查飞贼的振翅声与齿轮转动的声音消失了，它直直掉了下去。
坠落的时间很短，“啪嗒”一声，听上去却不像掉到坚硬的地面，甚至连灯罩都没有彻底摔碎。
周遭终于静默下来。
几乎能听见旁边队友剧烈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又或者没多久，炼金术师才小心翼翼地走近天井，谨慎地望向下方，里面仍然一片漆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轻轻松了口气，正准备打手势示意众人退出时，天井下方毫无预兆地亮起一团暗红色的光。
炼金术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钉在原地，他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红光灭了一瞬，又重新亮起。
他忽然意识到，
那根本不是什么光，而是，什么东西的眼睛——
下一刻，低沉的轰鸣就从脚下绵延响起。
*
阿德兰特，是有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