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渺茫,她也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
父亲……
“嗯,入门左转靠窗第二桌——”
一个声音打断了玛丽纷乱的思绪,她抬起头,只见是个眉眼明丽的高挑少女,一身飒爽猎装,背着旅行背包,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年纪,似乎还有一点眼熟……
“您好,请问是您在招募随队术师吗?”栀春轻快地问道,忽然一愣,“诶?你是那个要去微光沼泽的大小姐?”
“不要这么叫我!”
玛丽立即炸了毛,她想起来了,这是先前在驿店偶遇的流浪行商。她重重哼了一声,满脸带刺的矜持:“我是‘琼斯的白狼’的现任团长。”
一边强调,玛丽抬起头,挑剔地审视起栀春:“你就是妓#女推荐的,技术不错的炼金术师?”
“对,是姐姐们费心帮我联系的。”栀春似乎不在意对方言辞中刻意的轻蔑与冒犯,坦率地承认道。
她在玛丽对面坐下,又回头要了杯橘子水,熟稔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栀春,银雀厅注册信使,编号59,也是个不太入流的炼金术师。”
“信使……”
相比真假难辨的无证术士(自称)们,银雀厅的信使显然要可靠多了。
“这是我的信使徽章,您也可以去银雀厅查验。”栀春拿出自己的徽章,带着标准的爽朗笑容,“不过团长小姐,我需要先确认一下,您是打算去微光沼泽的遗迹吗?”
徽章是真的,太好了。
玛丽谨慎地摩挲着徽章上的特殊刻痕,依旧板着冷硬脸色:“那与你无关。”
“您误会了,团长小姐。”栀春的微笑弧度甚至没有半分变化,“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是为了去微光沼泽,那么抱歉,我恐怕无法胜任。”
“什——”
“我假设您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栀春喝了口水,和颜悦色地解释,“虽然我对自己的水平姑且有些自信,但还是要命的。”
沉睡在微光沼泽中的是一群法师塔。
高塔、神殿、研究所……这些地方在倾覆前便危险重重,现在也不见得会安全一些。除了环境变化导致的奇谲生态,那些旧时代的魔法造物在“黄昏”后保持着脆弱微妙的平衡,稍有不慎就会崩塌。
栀春自认是个不成气候的半吊子,只配游弋在遗迹外围赚点辛苦费,完全不需要亲身感受旧帝国时代的瑰丽文明。
没料到会被回绝,玛丽顿时愣住了,原本故作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茫然和无措。
栀春已经轻飘飘地换了话题:“虽然不能合作,不过如果您需要药剂或和符文零件,随时欢迎。对了,我也承接常用药批量制作的委托。”
眼看栀春就要起身告别,玛丽慌了神,脱口而出地挽留道:“等等!”
她紧紧咬住下唇,神色变幻不明,好一会儿后才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我有遗迹的地图。”
豁。
栀春闻言,不禁挑起眉,重新坐正了身体。
“我父亲年轻时意外从外侧废墟的地下井道进过遗迹内部,”玛丽捏着手指,低声说道,“他是勘探者,后来根据记忆画下了地图。但微光沼泽的环境很复杂,寻找入口的时候需要炼金术的协助。”
这是“白狼”压箱底的秘密,她本可以将它卖给金鹿厅,足以换一份衣食无忧的工作了。
玛丽就是不甘心。
“唔——听起来不错。那么您需要我做些什么?”栀春轻轻敲着桌面,在心底飞快地考量完毕,重新进入营业状态,“鉴识与侦查都没问题,简单附魔也可以,但请自备材料。”
玛丽急忙补充:“还有符文武器和设备的维护!”
栀春颔首道:“分内之事。”
她不动声色地占据主场:“报酬怎么算?”
“老规矩,预付三成订金,余款和其余分成在任务完成后结算。”玛丽蜷起手指,隐约透露出些羞赧和不安,“按照金鹿厅的候补团员协议。”
栀春诧异地看她一眼,一时没作声:其实,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底层角色通常用不上协议的。
身为正规团队的“大小姐”,玛丽显然不太了解行情,急忙解释道:“毕竟你没有贤者厅的担保,哪怕信使,没有经验的新人入团,就是要从候补开始。”
执业术师就不一样了。
贤者厅自有一套雇佣流程,会根据雇主的要求与资质推荐相应水平与专业的炼金术师,并且制定了相关的待遇标准,除佣金外,雇佣方还要缴纳一笔不菲的保证金以确保术师们的人身安全。
这些,都是如今的“白狼”承担不起的。
谁会拒绝更多的报酬呢!
“啊,对,是很合理。”栀春不禁笑出声来,干脆地递出手,“那么,合作愉快,团长小姐。”
她的手修长而坚定,指腹与掌心处有老练的伤痕与茧,带着一种经过历练的可靠气息,令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玛丽的心缓缓地下落到实处,下意识露出一点短暂的微笑,又迅速敛住,她站起身,矜持地抬起下巴:“那就明天上午到驻地进行考核,白狼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
栀春礼貌点头:“当然,明天见。”
直到目送玛丽走出酒馆的门,栀春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般直接瘫在椅子上。
不远处的酒女见状,款款走上前来,笑眯眯地问:“看来谈得挺顺利的嘛,小栀春?”
“是哦,百合小姐。”栀春也眉开眼笑起来,她看了眼酒馆的菜单,“我要一份焦糖馅饼庆祝一下,麻烦多加点糖浆……啊,再多帮我打包一个吧。”
她竖起食指抵着鼻尖,像只得意洋洋的小狐狸,笑容狡黠,翘起尾巴炫耀起来:“是随队术士,签的正式合同哦!还是‘白狼’,虽然现在状况听起来不太好,但反正还没被金鹿厅除名——我妈妈以前都没接过这种级别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