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看向眼前人,只觉他那双眉崖目海,又隐隐欲起风暴。
“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归,复我邦族。”赵渊忽就用无比纯正合韵的官话吟道。
“殿下,真是好诗,是不是?”
李逸有一瞬错觉,这个立在他面前微笑瞧他的滇南王世子,根本从头至尾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然而下一刻,世子就声调全变,“至少比那些君子不君子的,像人话,好懂。”
顿时把李逸丧气得觉得之前的课都白教了。
若依滇南王世子这样的资质,莫说现在这般艰难的学着,就是集齐了泮宫所有的博士好好教了,李逸也觉得皇祖和父王多虑了。
初时李逸是每隔个四五日,才会给世子补一堂课,顺带练习和纠正官话。
这样的教学持续了月余,李逸专带了个书匣交给世子,赵渊打开一看,里头是几册半新不旧的书本。
既非新近刊刻的本子,也非什么古籍,完全不像李逸这样身份的人会拿出手的。
赵渊疑惑地翻开书页,手抄的行书一派温润闲雅,笔锋流转间妍丽照人,细看所书内容,赫然是小雅第一篇《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赵渊又翻了下头的几本,则还有《书》、《春秋》的手抄,且这些抄本之旁皆有数行簪花小楷作注,显然是学生的听讲笔记。
这怎么可能。
赵渊颇为惊诧地看向李逸,“殿下……”
不是因为要装得说不了官话,而是真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逸可是皇太孙,他赵渊又是什么身份。
“孤不能日日都来,有了这些,世子时时温习自会便宜许多,还望你勤勉。”
李逸言笑盈盈,拿起自个当年在东宫时的笔记接着前一课的讲。
不过几日夏至已过,小暑将临,天光亮得一日早过一日。
李逸贪山中凉爽,开始隔日便往兀梁山绘景,因着世子要跟他学习,如今补课地点便跟着李逸采景的地点不时变更。
连着两日暴雨,山中水气氤氲,李逸恰要去描摹瀑布,就约了赵渊在碧波潭那儿见。
赵渊总在天不亮时便先到了约定地点,晨曦升起时,他已练完一套功法,读书静待李逸。
太孙殿下到来后,通常先与世子讲习片刻,之后世子自己温书,有问即提,李逸则在旁只管作画。
连着几日,赵渊都能感到有目光追着自己。他是习武之人,对此颇为敏感,不动声色留心后,发现除了太孙的侍卫会不时留意两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多的却是来自李逸。
李逸总在他佯装不知的时候投来目光。
赵渊心思转了转,瞅准时机突然起身向李逸行去,果见太孙殿下慌慌忙忙将一张熟宣藏起,随即又快速在纸上再度挥毫泼墨起来。
赵渊低头勾了勾嘴角,边放慢了朝向李逸的脚步,边琢磨,不若明日试他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走了一位,又来了一位,谢谢小天使收藏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
谢谢霜和耽凸耽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