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想干嘛?”时周周满身戒备,目光如炬地瞪着这个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很成熟的少女。
她的手中还捏着一部手机,仿佛随时就要拨个110。
“我是——”时烟还是不甘心,蠢蠢欲动地想说“你妈”,不出意外地,又卡壳成了哑巴。
她只好放弃,飞快地编了一个理由,告诉时周周:“我是班上新转来的学生,班主任托我过来看看你。”
时烟这话说的牵强,但她当下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了。
再牵强也总比被女儿当成要入室偷窃的小偷要好吧?
但让她意外的是,周周竟然没有怀疑地追问,好像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的话。
只是冷淡地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
时烟:“……”
嗯……这个……
她只能头脑风暴,继续硬着头皮撒谎:“门没有关好,是虚掩的。”
时周周依旧面无表情。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管干什么都要出错。
没有关好门也不是没可能。
看立在玄关处的这个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时周周下逐客令:“还有事?”
时烟当然不想就这么离开。
离开了她去哪儿住啊?
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露宿街头吗???
直觉告诉她,她得想办法住进自己家,或者弄到钱去解决吃住问题也行。
“那个……”时烟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你家往外租房,我还没找到房子,不知道你家还有没有空闲的出租屋……”
41岁的时烟,有一个17岁的女儿时周周。
有一家和闺蜜合开的小众服装设计公司,还有两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在外出租。
哦……自己家这套独栋双层楼房,外连楼梯的上层也在不久前签了合同出租出去了。
所以,空闲的出租屋肯定是没有的。
这个她心知肚明。
说出来就是想着也许可以住回家里。
时烟问完不等时周周说什么,就继续添了把火:“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石嫣。”
从时烟出现就始终面无表情的时周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表情突然松动了些许。
“时烟?”她喃喃地重复,神色染上悲恸。
念起来竟然跟母亲的名字一模一样。
时烟看到女儿这么伤心难过,心疼的要命,不自觉地往前走去,本就变得清甜的嗓音放的更柔软:“周周……”
时周周听到她喊“周周”,不知为何,莫名就感觉好像母亲在唤自己。
她的眼睛一瞬不眨,直直地盯着正向她靠近的时烟,眼眶里霎时氤氲了一层水雾。
视线朦胧之间,眼前这个穿着西装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孩儿仿佛成了母亲的模样。
母亲在世时,几乎一年四季都是西装打扮,衣橱里挂的衣服也基本都是各式各样的西装搭配。
时周周轻啜一声,眼泪随之而落,视野变得清晰,她望着已经站定在跟前的少女,立刻撇开头,抬手快速摸了把眼泪,表情回复如初的冷淡。
“我家没有空闲的出租屋了。”时周周的声音比刚刚要轻软几分,也不再那么警惕戒备。
虽然知道有这个可能,但时烟心里还是咯噔了下。
女儿不收留,她大概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就在这时,时烟突然又听到时周周轻喃:“你要实在没处可去,可以先在这里住下来。”
时烟的眼眸霎时明亮无比,“真的吗?!”
时周周点点头,不等时烟说谢谢,她就又有点忐忑地提前对时烟说清楚:“不过,我母亲才去世不久,你要是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时烟连连摆手,太激动的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轻快了,只能急忙补救:“你别太难过了,节哀顺变。”
时烟的心里却在说:闺女你妈活过来了,就在你面前!
“阿……”她咬咬牙,终于把那个称呼喊了出来:“阿姨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痛苦伤心的。”
很好,我叫我自己阿姨:)
时周周没说什么,转过身往客厅走。
时烟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
家里和平时一样,甚至比往日还要干净整洁。
平常周周习惯把脱下来的外套直接扔沙发里,她见一次说一次,明明有挂衣服的架子非要乱丢,周周就是不长记性。
现在,周周的外套规矩地挂在衣架上,沙发里只有三个抱枕在该在的位置,摆放的整整齐齐。
中岛台那边的水壶平常都会从托盘里跑出来。
因为周周经常倒了水后就直接把水壶放到旁边,从不搁回托盘里,而且也从不知道添水,喝没了就开冰箱喝其他的。
她念叨过无数次。
不听。
可此时水壶就呆在托盘里,里面的水满满的。
连同她们母女的印花水杯,都被放进了托盘。
除此之外,台子上往常放满了各种周周吃完东西丢在那儿的包装纸和餐具,可现在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凌乱。
阳台上的晾衣杆上挂着一排空衣架,晒干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周周收了起来。
时烟还记得她最爱对周周说的话之一就是:“时周周!洗的衣服都挂了多久了,你就不能动动手把衣服摘下来叠好收衣橱里?我天天工作那么忙,加完班回家还要帮你收拾屋子!”
还有很多生活上的芝麻小事,数都数不清。
后来她都懒得再跟时周周说,工作太累筋疲力竭,没有力气因为这些事再跟女儿费口舌。
回到家后看不过去就直接收拾掉,有时不想收拾就任由家里乱着。
而,原来刚刚只是乍一看和平时无两样。
其实很多微小的细节,渗透在生活里的每一个点滴,都已经改变了。
时烟的眼睛泛热。
她坐到沙发里,时周周给她端了杯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