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也不回地出了暗室,不动声色地直奔樟尾山出口。
我忘尘并非那悲天悯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者,三日以来的种种,皆是我心甘情愿与那攸冥共赴巫山,怨不得天尤不得人。或许是这几日缠缠绵绵让我变得脆弱了些,此番心尖上疼得无法呼吸。怪只怪我怕是遇人不淑,一颗真心付诸东流。想是怕知道真相后自己更是无地自容,遂也只得仓皇且又狼狈地先逃之夭夭,这与怄气无关,与尊严有关!
我纵身一跃,出了樟尾山山口,山风忽起,满山的潇湘红叶摇曳得很是张狂,风声凌厉,吹动树叶,每一声听似曼妙的沙沙声,皆似一曲曲凄美而又婉转的悲歌,无不是在对我昔日的痴心妄想给以最无情地嘲讽。嘲讽之际,自卑之心慢慢爬上了心头,他攸冥是谁,受万人敬仰,年少有为,又有生得如此好的一副皮囊。我是谁?陈华二十载,不过一低位的寻仙问道之人。二人简直是云泥之别,呵呵对自己轻笑了两声,实在是痴心妄想。
我跃向云端,召来祥云,直飞宋山方向!时至今日,我方彻底觉悟自己委实脓包得紧,白活了这二十个春秋。明知是火,却还义无反顾地往里扑。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回想起这几日里种种如胶似漆,山盟海誓,刻骨铭心;攸冥句句甜言蜜语,丝丝缕缕动人心魄不过是他将相思赋予别人罢了!所谓的郎情妾意竟与我这当事人无半点干系。
其实我是个洒脱的人,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往后他攸冥就似那扬路尘,我便是那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或许是我悲痛到了极点,反而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左右空中无人,我便很是没出息地放声大哭,晴天白云下哽咽如孩提。心中骂了攸冥无数次,也问了他无数次:“何以如此?”
这厢许是我光顾着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忽略了脚下的祥云仙使,待我反应过来时,我人也不知飘到了何处。
见周遭陌生,心中不由一紧,顷刻间我满腔儿女情长皆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赶忙下地探之,琢磨良久,奈何拼尽毕生所学也探不出个究竟!
此地说来也怪,四周皆是广袤无边的蔓藤,瘴气横生却未探出半点邪恶之力;荒草丛生却未给人以荒郊野岭的视觉;芳草萋萋中却有种看似无人却有人的错觉。
此番我虽是灵力修为突飞猛进,然还未全部施展过,究竟能敌过多人自然也不得而知。我伸手摸了摸随身口袋,除了些稀奇古怪的金银首饰,并无其他,不由地眉头一皱,神镜被我弄丢了!
我不是没尝过再召那祥云飞向他方,自进了这鬼地方,像是与世隔绝一样。那头上之祥云与我虽近在咫尺,然却似隔我有天涯那般远。不论我如何召唤,它们下不来,我亦上不去。
此等光怪陆离的现象,今人好生厌烦。我顺手扯了根蔓藤把玩于手中,像模像样地吼了声:“是人是鬼出来一会,何以躲躲藏藏?”
声音除了震飞蔓藤中无数的鸟,好似也无甚作用,随后我不甘心地又吼了几声,这次连鸟也不见飞了。
这片蔓藤之地被卯日星君晒得格外地火辣,我不过在蔓藤林兜兜转转了几圈,便已觉得口干舌燥难以忍耐。其间我遁过地,但不论我遁了多远,出来仍然是这个鬼地方;我心中怀揣无数撮火,是以便将这火气一掌劈在蔓藤上,不曾想那蔓藤未被焚烧殆尽,反倒似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越长越多!
这鬼地方委实磨人得很,我初到此处时不过早膳时间,一阵斗智斗勇的折腾后,这厢已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刻。此番我只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坐在草地上,又饿又渴,如若只是饿,兴许还能撑上一阵子。奈何那水可是生命之源,不过半刻我也到了陪受煎熬之境地,精疲力尽到无能为力。
最终我只得无奈地躺在草地上,见空中云卷云舒,周遭寂寥无人。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冷笑,那玄衣之人并未出来寻我,如若不然,以他之力,怎又会找不到我?原本期待着再发生点什么挽留的戏码,原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至此,我内心所盼望的,仅存的那抹希望已似天边那落下的夕阳,太阳下去明早依旧爬上来,而我那抹卑微的执念,永远不会再有未来。心想着今日怕是要葬身于此地了!
迷离之际,我不禁心生感叹:“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生从何处来?死向何处去……”
我嘴边声音越来越小,截止小到听不见,双眼一闭,我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无边的寂寥……
恍惚间,我只觉脸上有股被拍打的疼,疼痛中又伴随着些许凉意。那股清凉似根救命稻草,竟将坠入黑暗的我拉回了光明。
我有些吃力地缓缓睁开双眼,这光倒是明了,然我这待遇,却不是很人道。伴随着周围无数乌央乌央地吆喝声,我终于看清此时的形式。
此番正是本尊我被五花大绑在一根铁柱上,用的材质我不清楚,看样子倒是很牢固。而我本尊,光看自我发尖上滴下的水,毋庸置疑,我定是狼狈不堪,也就是这水,将我自黑暗中泼醒。
还不带我看清周围环境,便听见一空灵的:“好个水灵的美人儿,为何之身躺在草地里?岂不是寂寞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