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至如今,也十年有二了。
用过早膳,叶涯迹出了天泽楼,前往小颖园,走到半路上,就被叶芳致叫住了。
叶芳致脸色微红,有些窘然,八成是记起昨晚自己醉酒失态的事情了,叶涯迹体贴地不提这个话题,反而道:“大哥有何事?”
叶芳致不大自在地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是与你商量一下弱冠礼。”
叶涯迹了然道:“是要尽量精简些吧。”
叶芳致满怀歉意地说:“是,真是委屈你了。”
叶涯迹道:“如今世道乱成这样,能举行就不错了,大伙都有事情要忙,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依我看来,保留三加冠,祭天祭祖,和取字便可。”
叶芳致迟疑:“这也太草率了些。”
叶涯迹劝他:“我爹娘如今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附近名望官员不知所踪,宾赞也不知请谁,再说了,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自然能简单就简单。”
叶芳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感慨万千:“我一向知道你自己有主意,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果断,是我思虑太多。行,就按你说的做,我再去与四庄主商议一下,你且做好准备。”
叶涯迹答应了,叶芳致说罢,便又转身匆匆离开。
送走叶芳致后,他继续向小颖园走去。
路上遇见从小颖园出来的两位侍女,他连忙将她们叫住,问她们秦行歌状况如何,两位侍女摇头,细声细气道:“秦将军不允许我们进屋,我们也只能将膳食放在门外。”
叶涯迹思忖片刻,只当秦行歌不近女色,他挥退侍女,径直入了小颖园,门外还放着食盒,他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饭菜都未动过,显然秦行歌还没有用过早膳。
他将食盒提起来,轻轻叩门。
无人回应。
他等了一会儿,再次叩门,还是没人回答。
如此反复三次,他在门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心中疑窦丛生。
他推开门,略略提高声音:“失礼了。”
屋内极昏暗,烛火都熄灭了,布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床、桌大概的轮廓,叶涯迹将食盒放在桌上,还未转身,就感到脖子上一片冰凉。
他背上寒毛直竖,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意,一个人贴着他,将他手钳住,使他动弹不得。
叶涯迹眼睛往旁边一看,肩膀上垂下了颜色极淡的长发,他立即反应过来,制住他的人,是秦行歌。
“秦将军,我是叶涯迹。”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就着被制服的姿势,低声且快速道。
他能感觉到秦行歌的手松开来,靠在他颈边,仔细地嗅了嗅,像是在确认他的味道,随后便听见秦行歌低沉沙哑的声音:“是涯迹。”
“是我。”叶涯迹安抚道。
秦行歌放开钳住他的手,脖子上冰凉的感觉也离开了,叶涯迹低头一看,是一把精巧的匕首。
秦行歌退到床边,颓然坐下:“抱歉……”
叶涯迹转头看他,借着门外照进的光,看清秦行歌手边的匕首和厌弃的神情,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他只好道:“没事,将军尽快用早膳吧。”
秦行歌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行歌。”
叶涯迹噎住了,腹诽:“怎么还记着这事。”嘴上却顺从地叫了一声:“行歌。”
等秦行歌吃完饭,他便将食盒交给了侍女,秦行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活似一头忠心耿耿的狼,对着他人龇牙咧嘴,却只对叶涯迹露出温顺的一面。
这两天,叶涯迹恪尽职守,带着秦行歌满山庄乱走,秦行歌除去早上那次表现出的杀意,其余时候极无害,温顺得紧,不过由于他抗拒其他人接近,叶涯迹只好自己上手,帮他换药换纱布。
转眼便到了弱冠礼那日。
参加叶涯迹弱冠礼的人并不多,叶蒙,叶芳致,叶念虞,秦行歌,还有山庄内零零散散十数人。
弱冠礼在名剑堂举行,今日晴空万里,天上漂浮着几朵白云,名剑堂旁大树郁郁葱葱,名剑堂下聚集着一干人,叶涯迹换好了衣服,站在名剑堂内,等着祭天祭祖。
藏剑是越人后裔,祭拜的也是剑宗欧冶子,供桌下陈列三牲,香烛袅袅,被风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