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
作为唯物主义的忠实信徒,商沐对这两个字嗤之以鼻。
他坚信一切都有科学的解释,真相如何,查查就知道了。
第一个汇报闹鬼的是一个打荷工,尖嘴猴腮,眼睛贼溜溜地转。
商沐问了他之后,他支支吾吾道:“其实……这个嘛……也不一定是闹鬼。我就是有天晚上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没有做,就来了厨房这里,发现门开着,有些东西的摆放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我那天是最后一个走的,绝对不会弄错。我有点害怕,就赶紧走了,最后走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东西响了一声!”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确定当时厨房里没有别人,所以我想只能是……鬼吧。”打荷一哆嗦,露出畏惧的神情。
商沐唔了一声,沉思片刻又问:“对了,你那天去厨房到底是做什么的?”
打荷眼睛迅速转了转,他挤出笑道:“这个和鬼没关系吧?”
看来他不愿意说。
不过,一个底层的打荷,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去厨房,实在不能让人联想到什么正派的事情。
打荷意识到商沐在怀疑他,向四周瞅了瞅,突然猫过来说:“其实我也觉得这不是鬼。我实话跟你说,我其实有个怀疑的人。”
“谁?”
打荷悄悄用指头一指厨房角落的一扇门,那里通往储藏室。他用指头间戳着那扇门,对商沐说:“我觉得管采购的大姐很可疑,她有储藏室钥匙。厨房只有这么大,如果真的有藏人,只能在储藏室里了。”
商沐唔了一声,把所有信息记在本子上。
第二个重要人物是打荷说的采购大姐,一个胖胖的、笑容友善的棕色皮肤中年女性。她这几天有点失魂落魄的,可能是因为她的男朋友生病了。
很巧,她也说了闹鬼的事情。
打荷的信誉并不好,别人听他说了闹鬼也半信半疑,这个中年女性可不一样。她在众人当中人望相当高,谁都想跟她搞好关系,她也确实是个好说话的傻大姐。
她正在帮忙削土豆。
听了商沐的问话,她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沉思片刻说:“肯定有鬼。我在窗户上看见了,有一只手趴在窗户外面,上面似乎还沾着鲜血。它就在窗外闪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了。另外,仓库里的东西也总是莫名其妙消失,这肯定也是他干的!还有我们阿凯,肯定也是被鬼魇住了,才会生病的!”
商沐听到有血眉头微微一皱,这种细节往往都是叙述者臆想添加上去的,也很容易戳破。他直截了当地问:“既然有血,那应该有沾在窗户上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推理,如果大姐否定,他就可以断定“鬼”是鬼话了。
可出乎他预料的,大姐抬起一根手指指天一脸恍然地说:“哦,对!你提醒我了,还真有!”
真有?商沐不由感到有些意外了。
“我能看看么?”
“当然,请。”采购大姐爽快地打开储藏室的门,请商沐进来。
储藏室是一个阴暗破旧的房间,但是比商沐平时见到的要大不少,毕竟医院用餐的人多,食材也必须储备着。月亮假这段时间无法进货,成麻袋的食材随意地在地上堆成一人高的小山,零散的土豆和白菜东一颗西一头。
储藏室里还有几个架子,上面凌乱地摆放着一些杂物,在视觉上将储藏室隔出几个部分,让来人无法一眼望到底。
采购大姐将商沐领到一面小窗户旁边,说:“就是这里。那个时候突然停电了,我正紧张着,突然外面一只血手拍在玻璃上,呼啦一下,就像是厉鬼索命!阿凯当时就把我抱起来,然后灯就亮了,那只手也不见了。”
商沐走到小窗户面前端详着,看到窗玻璃外侧真的有一块发黑的污痕,还印着人的指纹。但是那真的是血么?
如果钟离璞在这里,说不定可以认出来。
不过,刚刚大姐也说了一些别的情况,这个杂乱的储藏室显然也还有不少值得探索的地方。
商沐礼貌地问:“我能再看一会儿么?你可以先去忙。”
大姐迟疑了一下,说:“行,你看吧。”
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商沐从对方的语气当中推测出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大姐似乎并不是很希望他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商沐联想到一些传闻,似乎有人说过,大姐虽然受欢迎,但她管理采购的时候,常常会提前把预算用完。但她有另外一项本领,能轻易把质量不好的菜扔回供货商那里换钱,所以地位十分稳固。
这两个传闻在某种意义上是相互矛盾的,看来大姐也不是个真正的“傻大姐”呢。
商沐不去看她,专心在储藏室里搜索。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侦探,抽丝剥茧般靠近真相。
这年头,不会破案的厨师不是好替身呢。
储藏室上面有一个通风口,但因为月亮假的缘故被封了起来,暂时无法使用。储藏室里的主要都是些耐储存的食物,比如土豆、大白菜、谷物,怪不得三餐翻来覆去就只有那几道菜。架子上都是些杂物,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商沐搜索了一遍,毫无收获,挫败地发现果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当侦探的。
不过,这是不是也证明了闹鬼是子虚乌有的?
……别自我安慰了,你根本没有发现怪事的根源嘛。
他叹了口气,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思考着,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他一样。
他猛地转过头,大姐百无聊赖地和门外的小工聊天,随手削着土豆,迟钝地看过去,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