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沐正在后厨指导几个新来的学徒,就接到了晃裕同的电话。电话里,这位元帅说自己马上要回去了,理所当然地叫商沐回家做饭,还给了一系列具体要求。
商沐放下电话,跟同事们例行道歉,把各种流程写在白板上让新人自行摸索。同事们倒也理解,还跟他开了几句玩笑,询问他为何不让元帅来餐厅找他,尝试一下大家即兴创作出的黑暗料理云云,商沐打着哈哈含糊过去。
他去相熟的果蔬商那里挑菜的时候,心里还在纳闷,他和晃裕同之间是纯洁的商业关系这件事情真的很难看出来么?
商沐是个穿越者,刚来的几年是个黑户。未来社会非常发达,社会保障体系趋于完善,理论上没有人会挨饿受冻——但这只针对本星球人。作为黑户,商沐被排除在所有社会福利之外,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最后在14岁那年被晃裕同捡了回去。
晃裕同那时候也只有20岁,但已经在军队里待了好几年,早已不是随便捡小猫小狗的年纪。他负责把商沐带回去,办下身份,给钱并让他上大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商沐则负责让金主开心。
如果说刚被养起来的时候商沐还怀疑对方可能对他一见钟情,现在商沐已经完全明白,他之所以能在这里舒舒服服过日子,就是因为他在某个方面跟晃裕同的白月光非常像。至于到底是哪个方面,晃裕同根本不乐意跟他提。
商沐问过一次白月光的事情,晃裕同那时候用会杀人的目光盯着他,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警告他别忘了不听话的后果。
商沐觉得对方似乎弄错了什么,他完全没有想代替白月光的意思,甚至想要把这位金主一脚踢开。但他决定不要戳破金主大人“人人都爱我”的美梦泡泡,安分守己地做个小替身,等金主哪天追到白月光再去给他们婚礼撒花,完美离场。
他买好菜回家,飞梭停在楼底下,晃裕同的人早已等在那里,伸手帮商沐拎菜。
这些菜其实不算重,商沐没有在家里储存大量蔬果肉类的习惯,只买了两个人的量。但他左手受过伤,长时间拿重物会抽筋,也无法做精细的活动。他一次在家试图做饭的时候左手抽筋到好几天手都动不了,之后晃裕同每次让他做菜都会找人给他打下手。
其实没有必要。现在他已经学会不跟自己的左手较劲了。
无论如何,有人打下手时做饭是十分愉快的。商沐估计晃裕同执行任务刚刚回来应该会想念家乡食物,准备做水果沙拉、烤牛骨髓、香煎小羊排配豆泥,饭后甜品是萨芭雍,一种以蛋黄为主角配以甜酒和水果的甜品。
碧罗星的许多风俗和美食都类似于上辈子的法国,食材粗犷成品却很细腻,倒是和晃裕同这个人有点像。
把半成品准备好,晃裕同手下的手机响了起来。说来也巧,手下刚刚正处理生肉,商沐就自作主张帮他接起,还打开了免提。话筒里传出一声低沉的“喂”,是晃裕同的声音。
手下一瞬间从刚刚放松的状态转换到训练有素的响应状态:“元帅。”
“你在商沐家吧?正好,替我转告他,晚餐做三个人的饭,之前忘了跟他讲了。过敏表等会儿我传过去。”
手下有些尴尬地看了商沐一眼。商沐听到前半就火大了,他没有多买菜,剩下的只有边角料,根本不够再做一个人的全套正餐。他没打算忍,正要开口质问晃裕同为什么要隐瞒用餐人数,就听见话筒里的人突然说“等一下”。
晃裕同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捂着话筒不知在对何人问:“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的那个朋友厨艺还可以,你可以随便点菜。……没有么?那就让他随便做吧,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出去吃。”
商沐的话卡在嗓子眼里,顿时说不出来了。
晃裕同性格强势,说几句温柔体己的话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商沐还从来没听他这样对人说过话。商沐以前开过玩笑,说也许晃裕同也只有面对他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的时候才能学会温柔体贴,好好说话。今日一听,果然元帅大人天资聪慧,无师自通。
也不知道元帅的白月光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元帅心甘情愿放下身段。
晃裕同重新到话筒前说道:“就这样,你给我叮嘱他上点心,我这客人很重要,他得罪不起——这句别跟他说,会被他骂,你就说……等等,那边为什么有回音?你把免提打开了?他在旁边么?商……小沐?”
商沐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凝固,手下注意着商沐的脸色,却看不出商沐到底是什么心情,小心翼翼问道:“商先生?你还好么?”
商沐左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他用力握紧手掌,在身侧放松,深呼吸一口,露出笑脸道:“我很好。我很高兴。”
手下明显不信,脸上满是同情:“那就好那就好……我替您去买菜?”
“哎,不必了。”商沐打量了一下边角料,心里顿时浮现出几道菜谱,“这边剩下的够做菜了,我再做点米饭,差不多够吃。”
“这……不合适吧……”
商沐打了个响指:“大哥,谁说是给那位贵客吃的?这里有两人份的菜,那边正好是有两个人,厨子得赶紧提前喂饱自己,省得到时候挨饿。大哥,你也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