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息羽:“……大侠,祖宗,您到底想干什么?!明天就要出远门了,头晚上能不能好好睡?”
赵秋蘅淡淡的道:“我睡不着。”
温息羽咬牙切齿的道:“我他妈……”
赵秋蘅突然伸手捏她的下巴,冷声道:“再说一句脏话,以后你就当哑巴吧,正好,我们一个瞎子一个哑巴,还挺登对。”
温息羽实在没想到她心理这么阴暗。
遇到这样的场面不要慌,缴械投降就是。
她讨饶:“赵姑娘,谁又惹你了,是不是因为金渺然跟你打架的事儿,你去骚扰他好不好,本官想睡觉,困!”
赵秋蘅说:“我不困。”
温息羽:“……你最好找我有事。”
她猛地想到那日一早起来脸被人搓肿的事,凶手是谁还用猜吗?
所以姓赵的为什么这么闲?
赵秋蘅说:“当然有事。”
温息羽给了她最后一点好脾气:“说。”
赵秋蘅松开捏她下巴的手,道:“你跟皇后,什么交情?”
“还有,那些宫娥说你还哭,真的?”
温息羽:“……我算是知道了,合着你是来侮辱人的呗?”
赵秋蘅抱着剑,理所当然的道:“是又怎么样?”
“……”温息羽实在不想说起那些陈年旧事,在她看来,既已过去,各自放下便是,谁也不必记着。“我当时不过是被人阴了几招,孤立无援,哭又怎么,七年后本官照样是名动大晁的权臣,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她大可与赵秋蘅挑明了说,若不是当年的救命之恩,她赵秋蘅武功再高也得死于巫咸账下。
大巫咸觉得这算是变相的报恩。
她这条命是赵秋蘅救的,为此还搭上人家的一双眼睛,即使要来寻仇,也无可厚非。
赵秋蘅说:“皇后呢,你与她这几年关系亲密。”
温息羽自己不知道,一提起皇后她那张深邃浓颜的脸就显得格外温和,声音也柔了许多。“阿鸢……皇后娘娘跟本官形同姐妹。”
赵秋蘅皱了眉:“是吗?”
她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又道:“倘若我那时不走呢,你与她亲,还是与我亲?”
温息羽佩服她可以这么不要脸。
就她们现在的关系,还能有亲近这一说吗?
“赵姑娘啊,我觉得咱们还是早点睡吧。”
赵秋蘅忽然道:“小没良心的,我看这几年你早把我忘了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息羽听出了一点幽怨的意思。可是,“你既然跟踪我到宫里,想必也听到了那句话,我说过,那日你若走了,我们便不再有以后。”
赵秋蘅冷声道:“你想的倒美,天下的好事全让你一个人占了,用完就扔?”
温息羽:“……我靠,你有病吧?要不然就是……你就是有病!”
赵秋蘅定定站了一会儿,又略带讽刺的冷嗤一下,俨然一个愤怒的受害者模样。
仔细想想,她好像从没有特别生气过,除了那年在赤厌津,温息羽背着她败于姜朝,将必胜的局势转变成了议和。
她还记得那日她气的眼睛出了血,还染着风寒,痛心疾首的说:“我来这里只是为助你大胜得归,洗清冤屈,温息羽你真的很让我失望,我这双眼……还有一身寒疾,你通通都不作数了是吗?”
温息羽安安稳稳坐在营帐内,困顿不已,将书合上,道:“可能是我卑鄙吧,我只知道,这一战我绝不能赢。”
倘若输了,也只是万人唾骂,赢了,便只有死!没了薛鲜冰又怎么样,薛营的将士还是不服于德宗,否则怎么会找她挂帅?
三十万将士认定了以薛家为尊,犯了一国大忌。
她真当德宗应姜朝这一战是为夺城吗?
薛营的将士再怎么样也有改姓的一天,会有更多的新兵,也会有更多的朝中武官为领袖,她微不足道。
那一战议和是最好的结果。
昔日薛营将士再也没有了‘无败绩’的信仰,久而久之也不会再信仰薛鲜冰,德宗会派心腹收服这群不服管的兵。
赵秋蘅完全没听她的解释,说出一句话,对于那时的温息羽而言,形如灭顶之灾。
她说:“我要是知道救了一个国贼,当日就该眼睁睁看你去死。”
可事实证明她才是对的。
德宗很满意。
这场仗明面上大晁有损,实际上服了三十万将士的心。
从此以后没有薛营的兵,只有大晁的兵。
她试图向赵秋蘅解释,还威胁她,如果她那日一走,她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以后,目的都只不过想和她在一起。
她从前的愿望是溜街打耍,天下太平。
后来的愿望一直是,赵姑娘平平安安,在她身边。但这个愿望的后半句,止于议和之夜。她望着赵秋蘅的背影,姜朝使臣们放的烟花都成了陪衬。
天上星火招摇,赵秋蘅两眼一抹黑,走路都磕磕绊绊。
温息羽那时惊觉,待回朝便是许多将士的团圆日。朝天边望去,烟花多么绚丽,月色晶莹剔透,而她却止于万念俱灰,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