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被砍头的那天,几乎整个城里的人都去看了。
在听说他二十多年前那样残忍的杀害了李家六口人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没人会把一个不起眼的打更老头跟杀人犯联系到一起。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群情激愤,纷纷拿上自家的鸡蛋烂菜叶出门去刑场,当年的李老爷可是大善人,家中很多老一辈的人都还记得他。
菜市口行刑的时候,胡六福当然也去看了,他答应了要带雪娘来看就肯定会来。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胆子,在亲眼看到砍头的瞬间后,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哆嗦,跟周围激动振奋的人格格不入。
他忍着晕眩挤出人群,瘫坐在墙角处闭着眼睛歇息,脑子里满是胡二那颗滚落在地上的血淋淋人头。他还记得那人头上的眼睛还瞪着,献血从脖子断裂处喷|射|出来,那个场面太血腥刺激,让胡六福这个没有直面过死刑的现代人无法适应。
“道长,你还好吧?”李雪娘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带着些许担忧,“反正我也看到他死了,要不然咱们回去?”
胡六福轻轻的应了一声,脚下却没有动作,他才不想承认自己是没出息的脚软站不起来。
你可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胡六福在心里忍不住唾弃自己,穿越主角千千万,你大约是最废柴的那个了,这要搁在搁在绿江,估计负分都被读者刷爆了。
展昭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胡六福一脸菜色的蹲在墙角,连他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胡公子?”展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把胡六福的神魂拉回来。
胡六福忽然就回过神来,见到是展昭后脸色也好看了些,“展大人?”
“你的脸色很差,是身子不舒服吗?”展昭轻声问道,“不如我先送你回去?”
胡六福觉得有些丢脸,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说:“没有不舒服,我就是……第一次看那到砍头,有些害怕。”
展昭眼里有些笑意,他把胡六福从地上搀扶起来后又道:“这也不是什么惭愧的事,虽说胡二那人十恶不赦死不足惜,但那也毕竟是杀头的场面,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展昭平时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对着胡六福的时候更是百般包容,也许是看他比自己年幼许多所以格外照顾,可胡六福自己算却觉得他也不过大自己五岁而已,人家说话做事就比自己成熟不少。
“那我先送你回去?”展昭问他,“今日包大人那边也没什么要事,我刚好休沐一日。”
“你今天放假啊?”胡六福有些高兴起来,“那我也不去摆摊了,咱们买些吃的东西回去,中午好好的吃顿饭吧?”
展昭没什么意见,两人于是折道又去了集市去买菜。胡六福一头扎进那些卖菜的大爷大妈摊子前,捡菜还价样样都来,跟这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场合很搭,他嘴巴甜又很会哄人,一会儿就能把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哄得开心,一不小心就多给他一把小菜。
展昭一言不发的跟在胡六福身后,时不时的对那些人点头示意算作打招呼,手上拎着胡六福精挑细选的各种菜,要不是他的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活脱脱的就是富家小少爷的英俊保镖。
胡六福从一个卖鱼的小姑娘那里买了两条又肥又鲜的鲈鱼,顺手又买了一小筐的草虾,美滋滋的想着今天终于可以吃上虾了,当他结完账后把鱼虾递到展昭手里的时候,这才发现展昭两手都已经满满当当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要说些什么,展昭却很自然的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温和的问:“都买好了吗?”
“买好了买好了。”胡六福忙不迭的点头,“前两天打的酒还没喝完,咱们这就回家去?”
展昭听他用“咱们”这样的词,不知为什么心头微微一动。
中午做饭就是胡六福大显身手的时候。忠伯是最高兴的,他一个人守着这宅子好几年了,因为胡公子在这暂时住着,自家少爷便也跟着住了回来,这宅子马上就热闹了起来,尤其胡公子还是很爱说笑的一个孩子,跟他住一起一点都不觉得闷,他巴不得胡公子一直住下去才好。
“我们家少爷从小就也是个很淘气的孩子。”忠伯一边洗菜一边笑眯眯的同胡六福唠家常,讲得都是展昭小时候的事,“大少爷平日里总是很忙,小少爷便不大肯练功,都是央着我带他去爬树摸鱼,每次回来都被大少爷教训。”
胡六福听着忠伯讲得展昭小时候各种顽皮的事十分惊讶,不住的去问展昭:“展大人,忠伯说得是真的吗?你小时候原来这么调皮的吗?”
展昭在一边帮忙杀鱼,听了他的问话后笑着道:“忠伯说得不错,我小时候可没少让他操心,每次犯了错大哥要罚,他总是护着我。”
胡六福忍不住瞪大了眼,“我真想不出来,展大人小时候竟然这样调皮,跟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展昭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起了心思逗他:“那在胡公子的心中,展某是什么样的人?”
“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大好人!”胡六福脱口而出,“在我心里,展大人侠肝义胆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君子端方正直仁义,还特别有耐心,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展昭笑意更深,无奈的摇头道:“胡公子莫不是把自己能想得到的所有夸人的词,都用在展某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