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看中了芙蓉阁的一名歌女,还将其带到了那处“禁地”,这消息一出便传遍了整个皇宫,负责带来这批美人的张太监眉飞色舞,几?乎是确定了消息属实的瞬间就兴致冲冲找上了赫湘重。
他看着书房内双手紧握的两人,更是笑得没了眼睛:
“臣见过陛下。”
赫湘重正凝神给戚向玉梳发,听到动静抬起头,却是眉头一蹙:
“你谁?”
张太监一愣:
“陛、陛下,您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下官才升迁的不是么,还有您身边这位……也是下官从芙蓉阁带来的,您可还记得?”
他一边说一边暗示性地朝戚向玉看了两眼,然而赫湘重却是毫不客气地否定:
“不,不对,朕可不记得有任命过你,是谁让你当上这官儿的?”
他沉下声,凌冽的眸中闪着寒光,张太监被他这一眼看得魂飞魄散,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怎么回事!不过是隔了一天没见,怎得感觉像突然变了个人?这恐怖的气势和威严,倒还真?像是九五至尊……不,不可能,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傀儡——
“陛下,臣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急事,就不打扰您和娘娘伉俪情深了,容臣告退……”
“站住!”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不容置喙的女声,张太监一愣,认清开口的是谁,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是个以色示人的玩意儿,还真?以为攀上凤凰枝了?叫你一声娘娘是抬举你,没名没份的妓子敢在陛下面前这么狂妄,怕不是上赶着被抓去砍头……
“谁让你去芙蓉阁挑人的。”
戚向玉皱着眉盯着他,从这衣服的式样和颜色来看,这家伙的官怕是还不小,可依她对小重的了解,怎么会让这样的人位居高位?而且现在来看,小重本人显然是毫不知情。
“这、这您说的什么话,下官身为大楚臣子,会听谁的命令那还用说吗,之所以去搜寻民间美人,那自然是……”
张太监欲言又止,戚向玉看向赫湘重,却见他果断地摇了摇头。
“什、陛下,当时分明是您亲自下发的圣旨——”
看着对方脸上的理所当然和隐隐露出的不满,戚向玉愕然:竟然连假传圣旨都能做到了么?果然,那些预感不是错觉,暗中肯定有个什么人在……
但在这宫中,权利在皇帝之上的人还能有谁
“小重,我问你个事情……”她忍不住开口,余光瞥见张太监眼巴巴的目光为之一顿,赫湘重立刻开口:
“出去!”
张太监一个哆嗦,却是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姐姐?”
关好门,赫湘重疑惑地看向了戚向玉。
“准噶尔部落的那些人,现在还在你的手下做事吗?来时我怎么没在宫里?见到他们?”
戚向玉的眼前浮现了一些面孔,那是当初她被关在草屋时、外面看守的“侍卫”,如今仔细回想,高鼻深目的模样和那天刺杀自己的凶手竟是异乎寻常的相似,而现在真正接触到宫里?的其他人,对比一下就会发现他们的截然不同?,那些人的走路姿势和表情神态,与其说是侍卫,倒不如说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那些人……啊,姐姐你是说兰氏一族吧。”
赫湘重也没问她怎么知道的,只是一五一十?将自己同?他们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从当初南疆使者塞布条约他见面,到后来名为兰·伊鲁卡的老头带着他的侄子前来“投诚”,最?终又借着他们的力量登基为帝,并以此为契机受到启发,培养了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
“可、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
赫湘重微微颔首:“说是因为与我母亲同宗、看不下去族中后裔在中原受苦才特意相助,但显然这话也只是一个幌子,根本还是想借我的手排除异己,达成他们自己的野心罢了。”
“当时南方最大的匈奴部落死了老单于,两个儿子互相争执,部落内权利更替、正是混乱的时候,在这关头找上来……怎么想怎么不对。”
他心里?从始至终都很清楚,无?论那些人表现得怎样忠诚顺从,到底不过是觊觎他的身份便利、想借着他统治中原而已。
察觉到这点后,他便故意在他们面前装出嚣张倨傲、不可一世的样子,趁他们被激怒而心思浮躁的时候暗中策反其他人,冷眼看着他们使小动作的同?时设下埋伏,在自己登了基、那些人也露出本来面目的瞬间立刻反扑……
本来除掉他们的过程并没有这么顺利的,但正巧那时自己因为姐姐的沉睡而一蹶不振,误打误撞让那些人打消了怀疑,从而成?功杀敌,将这份送上门的力量占为己有。
“这些人的话倒不用忌惮,”
想到他后来查出的东西,赫湘重眉眼间浮现一抹戾气,注意到戚向玉的目光又迅速将之压了下去:
“总之,姐姐如果担心的是匈奴那些人的话,他们已经不足为惧了。”
“唔……这样,”戚向玉缓缓点头,心中却仍是困惑:她也只是根据“原著”的描述大致猜测,现在能彻底排除掉那是不错,可除此之外,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威胁了吗?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一名宫女端着碗走上前,赫湘重淡淡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示意她放在桌上,戚向玉看着那碗里?黑漆漆、散发着浓郁中药味的液体,不由蹙眉:
“这是什么?”
赫湘重走上前:
“是我平日的药,头疼的话,喝了这个会好些。”
说着就自然而然端起来,眼看着雪白的碗沿抵上唇边,戚向玉瞳孔骤缩:
“别动!”
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慌油然而生,她一把打翻了碗,乌黑的汤汁洒了一地,瓷片四溅,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外面看守的侍卫,赵棉率先冲进来:
“陛下!”
他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戚向玉,面上浮现一种似是纠结似是挣扎的表情,随后深吸一口气,注意力移到地上的药渣:
“这是……”
“姐姐,这药怎么了吗?”
赫湘重恍然回神,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没有再动。
戚向玉蹲下.身,食指沾着闻了闻,猛地扭头:
“这汤药是谁送来的?”
那宫女始终垂着头,听到这突然的质问也只是微微躬身:
“回姑娘,陛下的汤药一向是御膳房的吕公公负责的。”
“吕公公……”
戚向玉看向赫湘重,他适时解释道:
“是赵棉找来的,身份都查过,应是没有问题。”
然而戚向玉却丝毫未曾放松,看到她紧蹙的眉头、赫湘重也警觉起来。
他遣散众人,只留下赵棉,吩咐他召了几?个信得过的太医,说明情况后,其中一人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银针。
看着他小心翼翼将东西探入汤药残渣,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直到在瞧见那枚银针光洁如新的顶端时,赫湘重松了口气:
“看吧,姐姐,没事的。这剂汤药我服用了好多年,怎么也不至于……”
“不、不对。”
戚向玉敲了敲木窗,在太医惊讶的目光里?,窗户被拱开,外面窜进来一只白猫,昂首挺胸地跳进她的怀里?。
[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