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一定要确保明天的事情,万无一失。”
“放心,我和你小姨都已经准备好。明天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你和祁正离婚,错不在你,是他出轨。出轨小姨子!”
“切,许疏桐那个贱人,算我哪门子的妹妹。”
“你小姨是她后妈,算起来,可不就是你表妹。”
————
许疏桐,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毕业生。
一九八二年春天,许疏桐从海州大学建筑专业毕业,是同班同学里,年纪最小的,年仅二十岁。
因为在市委工作的父亲强烈反对,许疏桐只能放弃留在海州的知名设计院的机会,回到北方的家乡滨城。
回来已经一个星期,父亲似乎很忙,根本没跟她谈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已经给她安排好的工作的事,许疏桐有些苦恼,想着今晚父亲回来,无论多晚,她都要跟父亲提一提。
“疏桐,我怎么听对面楼的陈阿姨说,你说你是放弃了海州设计院的工作回滨城的?你爸爸不是一再提醒你,不许跟任何人说吗?会对你接下来的工作有影响,不服从组织安排,领导对你印象会很不好!你怎么不听劝?”后妈李丽娟从外面回来,就质问许疏桐。
许疏桐一怔,解释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许疏桐敏感地觉察,以前温柔的后妈,脸色很难看,似乎不相信她的话。她只好补充说:“我真没跟陈阿姨说放弃海州设计院的事,今天早上我下楼扔垃圾,确实和陈阿姨碰面,她问我分到什么单位,我说还没定。真的。”
李丽娟换回温柔的笑脸:“没有就好,你别怪阿姨刚才太严厉,因为你爸一再强调的话,我也不敢违背。”
“嗯,我明白。”
“对了,明天家里有客人,你穿那条红裙子。”
是要求她穿,不是商量。
这天晚上,许疏桐还是没能跟父亲谈工作的事,因为父亲一进门,就被后妈拉回房间。
第二天早上,看着那条红裙,许疏桐有点排斥。她在全国最繁华的城市海州呆了四年,观念当然不会陈腐到接受不了红裙。只是这条红裙……像本地女孩嫁人才穿的款式。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李丽娟进来,指着红裙,让她务必穿上,理由非常有说服力——“别让你爸丢人。”
“别让你爸丢人”、“别让你爸失望”、“别让你爸操心”……
二十年来,这些话最后都会让许疏桐放弃自己的坚持。
连海州设计院的工作都能放弃,穿条裙子算什么?
许疏桐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家里就来了很多人。和她之前以为的不一样,来的不是她爸的朋友,而是后妈李丽娟的亲朋好友。
根据许疏桐多年的经验,这些人只要出现,就会给她灌输一个思想——你要有点良心,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是从小没亏待你,比对她自己亲生的都好。这么多年,你不肯改口叫妈就算了,还总是气她。亏你还是个大学生,真没良心!
简直是胡说八道,后妈分明是两副面孔的人。
这次,照旧,他们把以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接着,李丽娟的姐姐李丽梅上前,绕着许疏桐转了一圈,上下打量,“啧啧啧,这打扮,是有男朋友了吧?怪不得听说你大学毕业不肯留在海州,非要回滨城。”
许疏桐根本没有机会反驳,这群人,犹如训练有素的鸡鸭鹅,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算了,清者自清。
最后李丽娟出面,体贴地给养女倒了杯温度适宜的水,让她喝完,回房间。
许疏桐当然不知道,她刚回房间没多久,家里又来了一个她以前见过一面的客人——李丽梅的女婿,祁正。
一年前,许疏桐暑假回滨城,被李丽娟带去外甥女苏莉莉的婚礼,新郎就是祁正。到了婚礼现场,许疏桐才明白为什么后妈非要带她出席。
刚刚荣升丈母娘的李丽梅,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女儿嫁得好。全军最年轻的正营级军官,有军功在身,长得帅,似乎还有钱,婚礼招待宾客用的烟酒,都是时下最好的。这些烟酒,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还得有人脉。
许疏桐不知道的是,结婚才一年,祁正和苏莉莉离婚了,就在她刚回滨城那几天。
有人说,苏莉莉再攀高枝,年轻有为的军官,已经不再是她的目标。也有人说,祁正出轨。
祁正搬着一个箱子进来,显然他也没料到,前妻小姨家这会儿竟然有那么多人,他顿了一下。
李丽梅上前,拽着祁正往里走,“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和莉莉离婚,但是过去的一年,我一直把你当儿子。也谢谢你最后给我这个面子,帮我把东西送过来。来,喝杯水吧。”
看着前丈母娘明显一副“你不喝水我就不放你走”的架势,祁正只好接过来,一饮而尽。
还没等他开口说再见,前丈母娘又说:“祁正,最后再麻烦你,把箱子搬到北边的房间,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