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她进内殿的是红岭,从红岭的脸上她没有看出什么情绪。在门外时,她正准备拿出自己的鞋套,不想红岭递过来一双白色的新鞋套。
她微微一愣,接过来。
“上回我见你这么用,便做了几副。”红岭解释。
她笑得极腼腆,“红岭姐姐觉得有用就好。”
套上新鞋套,她独自一人进了内殿,红岭没有跟进去。
她忐忑不安地站在屏风外,不敢抬头去看屏风里面的人。殿中冷香沁心,温暖无比。不大会的功夫,她觉得有点热。
屏风内的贵妃榻上,司马延慵懒地斜靠着。依旧是白衣胜雪,清冷又不失高贵。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似是看得入神。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三刻钟过去。
苏宓觉得越来越热,双腿又麻又软。
“昨日你去惊扰我母妃了?”屏风内传来不辨喜怒的声音。
“…是,我不是故意的。婉儿姑娘说我父母都不是好人,说我娘是害人精,说我爹不明是非,听女人话…”
书本重重拍在桌上的响声一震,她像是被吓到一般身体瑟缩着。
“所以你就去问我母妃?”司马延的声音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宓埋着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了,我一门心思只想知道婉儿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上回问过你,你说不认识我母亲。我想着我母亲是王妃娘娘的远房表妹,王妃娘娘一定是见过她的。我…我错了,我不应该问的…”
一阵沉默。
又一刻钟过去了。
苏宓越发不自在,身形开始轻晃。
“上次我在外面并未听到你的呼救声,何以我一出现你就大喊救命?”司马延再次发问。
“我是看到郡主后才喊救命的。”
苏宓答得理所当然,司马延看了过来。
那双凤眼微眯着,说不出来的深沉冷漠和探究。
“以前大公主捉弄我,无论我怎么求饶都不会住手。那些人都是大公主的人,婉儿姑娘也是大公主一边的,我知道没有人会救我。当我看到郡主,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喊了。可能是我心里盼着郡主会救我…”
又一阵沉默。
殿内静得吓人。
苏宓苍白的脸被热气熏得泛红,额头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她盯着脚上的鞋套,洁白如雪的料子,绵密而又细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
“咕咕”肚子一阵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无比,她额头的细汗冒得更多,臊得险些无地自容。屏风内毫无反应,她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往里瞄,只见贵妃榻上那金尊玉贵的人正在闭目养神。
视线之中,是不染纤尘白。地上的白毛毯子,贵妃榻上的白毛垫子。一应桌布盖帘皆是白锦银绣,连桌上的茶具亦是如同白玉一般。
这样的白和她的低微格格不入,她仿佛误闯仙境的褴褛之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她感觉自己化成一根木桩。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倒下去时,她终于听到红岭的声音。
红岭在殿外禀报,说是大皇子送来宫中新出的点心。
贵妃榻上的人缓缓掀起眼皮,凤眼凌厉。
“拿去喂狗!”
这声音又冷又沉,听得苏宓手心冒虚汗。
红岭遵命,正要照办。
屏风内又传出司马延的声音,“狗怕是不会吃,赏给她。”
这个她,指的是苏宓。
苏宓腿一软,就势跪地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