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睁大到极限,呆若木鸡的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裴言之,比照片还要好看一万倍的脸在昏黄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如梦似幻。
程遥感觉自己在做梦,但手心的刺痛又时刻提醒他这是真实的。
裴言之拉着程遥被烫伤的右手眉头紧蹙,完全顾不上相逢的喜悦。
老旧的灯泡上面布满灰尘,照明度实在有限。裴言之视力哪怕被电竞圈所有人闭眼吹也依旧看不清烫伤的情况。
“不行,太暗了。”裴言之十分着急,抬眼望向程遥,“钥匙呢?开门。”
程遥心脏剧烈跳动,人还懵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裴言之的脸一秒钟都没离开,从兜里掏钥匙的动作生硬的像机器人,喃喃道:“……这里。”
接过钥匙之后,裴言之熟悉的好像是在自己家门口,没走几步就摸到程遥门前,三下五除二打开门把他拉进屋,在门框侧边摸着灯打开,反手关上门。
程遥知道裴言之个子高腿也长,但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比自己高那么多。
这样面对面站着,他的视线和裴言之的喉结齐平,怪不得刚才拥抱的时候他得踮起脚才能成功把下巴放在对方肩膀上。
这也矮了太多了……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裴言之在细心观察程遥手心的烫伤,而程遥一直在仰着头凝视裴言之的脸。
不怪裴言之拥有那么多狂热的女粉,他确实是好看的,即使这样面对面的盯着程遥也没办法从这个人五官找到任何缺点。
眉色是浓郁的黑,唇色是微粉的红,鼻梁高挺,纤长的睫毛如翅般挂在他湖水般平静眼睛上。
这样的薄唇本该把人衬的冰冷,可他的双眸之间的波光又过于温柔,组合起来,竟成了世间少的款款深情。
裴言之仔细观察了他的手心,发现问题没他想象中那么严重之后终于松了口气,低头望向程遥细心询问:“还好只是起了些小水泡,不然要去医院了,疼不疼。”
程遥对上他柔软的视线,条件反射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疼。”
裴言之不信,眼中染上深色,微微眯起:“真的不疼吗?”
程遥一个激灵,瞬间就委屈了,撇撇嘴像是犯错的小孩一样低下头:“疼……疼的。”
想起刚才那千钧一发的一瞬间裴言之就忍不住来气,稍加重了语气:“下次还徒手抓火钳?”
程遥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游戏和现实给裴言之的第一印象都这么差。
一次是对枪发呆,一次是杀人未遂。
想起刚才的样子全都让裴言之给看在眼里,程遥羞愧级了,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
“没下次了……”
见他这样,裴言之也心疼,曲起食指把他的下巴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软下语气教训道:“恶人自有天收拾,以后不许想不开。”
“知道了……”
程遥抬着头望着面前温柔到极致的裴神,下巴几不可见的一颤,干净无辜水汪汪的眼睛开始缓缓泛红,一路蔓延到鼻尖。
这人从小就是这一套,裴言之对于这个过程实在是太熟悉了。
此时此刻,裴言之终于可以第一时间就弯下腰抱住他的小朋友,在他哭出来之前及时安慰,不用被迫等待直播里十几秒的视频延迟。
可没想到这样一来程遥非但没有把哭劲儿收回去,眼泪反而像是被炸了的大坝一样说决堤就决堤。
“裴神……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当时就是突然……”
程遥仿佛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的稻草,伸手攀上裴言之的肩膀用尽所有力气抱住他,整个人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到最后只剩下哽咽。
裴言之来的仓促,不知道这边温度低,穿来的长款偏薄的黑色风衣布料极容易皱,此时被程遥不自觉间扯出不少褶皱,还抹上了眼泪鼻涕。
但他完全不在意,此时只顾得上心疼,连刚才完全不严厉的教训都懊悔不已,想尽办法安慰小朋友。
“我哪有怪你,只是不想看你伤害自己。”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明白。”
“游戏里发呆被爆头要哭,听我说起以后不打比赛也要哭,我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赶过来难道都哄不了你吗?”
“乖,不难过了好不好。”
可人的情绪本身就是一种很难控制的东西,裴言之极尽温柔的安慰到了程遥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让情绪得以宣泄和挣脱的渠道。
坚强是程遥一层层堆砌起来的堡垒,同时也把他所有的负面情绪牢牢的锁在里面。
而如今,裴言之的温柔和陪伴让那其轰然坍塌。
有人得以依赖,委屈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裴言之如何安慰都没能奏效,最终只能沉默的抱着程遥让他肆无忌惮的哭个够。
过了许久,所有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程遥嗓子也累到极致,在数十次深呼吸之后逐渐缓了过来。
裴言之慢慢直起腰,低下头的时候看到程遥也在抬头望他,哭的整张脸都湿漉漉的,眼睛肿的像涂了腮红的鸡蛋似的,可怜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