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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洪十八年,边关?大战,流寇尽数被屠,主将宣正衡再战成名?。
嘉洪十九年,主将宣将军抗旨,固守边关?。
嘉洪二十年,边关?流民□□,主将宣将军带兵镇压,意外被刺,命在垂危。
当夜,驻扎帐篷彻夜长明。
为宣将军诊治的大夫直叹,副将观其?脸色,小心查探情况。
大夫如?实禀告,直道:“将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子骨损害严重,又心存死志,我等实在无能为力。”
副将不信,找了城中几位大夫,得出的结果都相差不多。
最后?一位离去?时,还多说了一句:“宣将军所余时日不多,劳烦小将军速速去?寻将军亲属,前来见?上最后?一面。”
副将咬牙,再不愿相信也不敢耽搁,连忙派遣两小兵,快马加鞭将宣将军亲侄宣承裴接来。
时隔两日,跑死数匹千里马后?,副将总算见?到了传闻中的那人。
宣承裴年方二十,貌若好女,一双星眸端的是风流多情,妩媚动?人,比之副将平生所见?女子还要艳丽三分。
如?此姝色,冠绝京城,文采卓越,响彻四方。
副将回想起曾经从旁人听来的话,再见?其?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真?如?此。
旁人惊艳的目光,宣承裴早已习惯,敛眸静静望着面前的帐篷,他?开口问:“叔父醒了?”
副将回过神,点头,他?上前拉开帷幕,将人邀进去?:“将军刚醒,小公子进去?罢,将军他?有话对你说。”
宣承裴迈步往里,三步到底,就看见?了躺在硬榻上喘息的人。
宣正衡其?实还算年轻,四十都未及,与他?同龄的甚至还有人刚得小儿?,家?中妻眷众多,其?乐融融。
而?宣正衡呢,长年征战沙场,不眠不休,身上伤痕累布,所积家?财又全?全?送到了宣承裴手中,而?他?自身,一件旧衣穿了一年又一年。
边关?沙尘多,风一刮沙一卷,不过一年,白玉般的公子就和了泥。
想当初宣承裴被送回京城,也是花了两年时间才养成现在的模样。
“裴儿?。”
宣承裴应了声,扫开脚踏上的杂物,就此坐下。
他?伸手握住宣正衡的手,盯着人,在外未曾表露的情绪,当着他?的面,都宣泄出来。
他?哽咽着:“叔父——”
宣正衡无力抬着手,拍着他?的手掌安抚:“莫哭,我无事。”
他?话虽这么说,可真?实情况,两人皆知。
宣承裴只能随他?意,装成不知,静心听他?最后?的教诲。
絮絮叨叨一会,宣正衡累了,他?将自己能想到的都嘱咐了遍,才能安得下心。
只是如?今这场景,与当初太像,只是稍稍多想,宣正衡已麻木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痛。
他?恍惚了几秒,好似又见?到了当初正对自己微笑的人,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堂屋里那捧灰,往事故人,皆已成空。
“叔父,那女人如?何处置?”
宣承裴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宣正衡反应了两秒,才想到承裴口中女人意指何人。
他?静了会,人之将死,太多事情都不再会放在心上,可唯独此事此人如?鲠在喉,因血缘不能下手,因其?为人过于毒辣而?恨之入骨。
当年事发过后?,因新皇登基,只能将其?送入寺庙,强制她在佛祖面前忏悔。
至如?今,已有二十年。
“随你愿。”
宣承裴眼稍动?,眸色渐深,心中过了无数惩治的法子,还没决定,又听宣正衡问起。
“你前些日子来信,说沫儿?有了身子,情况如?何?”
谈及妻儿?,宣承裴有了笑意:“就是反应大了些,并无大碍,姑母与她还要个一天?才到。”
“那便好。”
宣正衡慢慢阖眼,他?呼吸逐渐平稳,又昏睡过去?。
他?做了个梦,又梦回到了二十年前。
十七岁的宣正衡年轻气盛,不知边关?疾苦,凭借一腔热血硬是在边关?熬了三个月,将一个贵公子熬成了泥人。
宋将军视他?为亲儿?,将自己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就为了让宣正衡在战场上能多一丝的生存机会。
但哪怕如?此,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被救回来时,离心口不过一指远处,插着毒箭,要不是拯救及时,恐怕早早就没了命。
宋将军听闻消息后?,跑来看过伤口,确定他?无事后?,张着大嗓门就开骂。
宣正衡只知有错,低头不敢反驳,直到宋将军手指都戳到了他?脑门,吼着问他?:“当时你在想什么,在战场上还敢走神!不怕死吗!”
他?难得心虚不敢与宋将军对视。
原因无它,只是当时在砍杀一名?小兵时,宣正衡莫名?想起了虞霈,心脏扑通加快跳动?,好似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发生,因此走了下神。
想到这,宣正衡又觉得自己担忧过多,他?走前准备那么充实,又怎么可能发生意外。
挨完骂,他?也不恼,又厚着脸皮去?缠宋将军:“宋伯,家?里可有送信过来。”
宋将军身子僵住了瞬,马上甩开人,只留下个没有就离开了他?那。
宣正衡虽然失望,但也没多想。
第一次做父亲,他?还是期待着孩子降世。
养伤那两月,被他?抓到空子,偷摸摸瞒着人跑回了京城。
半个月的路程,马不停歇,宣正衡满心欢喜,想着马上能够见?到心上人还有自己的孩子,他?身上那要命的伤口都不再泛疼。
他?进了宣府就直往宜苑赶,步履匆匆,快得要腾空飞起。
一直到院门口,才有了几分忐忑。